打了响指,魔神到了山顶上,站在山顶边往下瞅了一眼,发现山的另一面地势极低,下面是陡峭的悬崖。
山间白雾缭绕,隐约可见下面浅浅的河面,白玉一样铺在崖下。
魔神站在旁边往下看了一眼,如果不小心掉下去,肯定必死无疑。
冥洛正坐在悬崖边,山风阵阵,撩起他的衣袖,他瘦了,气质也比过去更加孤冷高寒。
月光笼罩之下,一张本就出色的脸越发显得俊美清绝,带着一张不染尘埃的干净隽秀。而那双月色一般紫罗兰色的鹿眸里,镌刻着她看不懂的神伤。
魔神看起来像是刚刚丧夫的小媳妇似的……
她揶揄道,在他身旁坐下。
他不回话,指尖紧紧抓着衣角,月白色的绸缎上有些褶皱。
他不愿意相信,感觉跟一场梦一样,好好的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他还有很多话想告诉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和她一起去做。
他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我,心悦你……
可是以后岁岁年年,漫长岁月,再也没有了她。
所以他可能,没有办法完成姐姐的愿望了,姐姐在信中说,要替她出去走走,寻找生活的乐趣,把日子过下去,喜乐安康、子孙满堂。
可是他真的过不下去了,这些天,他每一口的呼吸都带着疼,一丝丝地钻进他的肺里,摧毁他残留的意志。
魔神能为本尊献上身躯,是她的荣幸。
冥洛不是的!
他突然站起来,略显宽松的月白色袍子,袍裾正随风舞动,而他消瘦的身子,亦在轻轻的颤抖,却固执的挺直,一如他第一次次和她对峙之时,那般的倨傲。
魔神依旧坐着,随着山风晃荡着双腿,良久,不发一言。
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步一步,靠近了悬崖……
魔神想再见她吗?
冥洛蓦地止住了脚步。
冥洛你说什么?!
魔神因果循环,三界轮回,是结束也是开始,是开始也是结束。
魔神她献祭了躯体,却也只是躯体。
魔神她的魂魄,还没消失,更没有转世,只是流落到了另一个世界。
魔神我能带你去找她,送你过去。
冥洛……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天空点点繁星闪烁,夜风中夹杂着几许寒冷的气息。
冥洛好。
翌日一早。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橙红色的旭日探出来了半张脸。一个晚上过去了,对冥洛来说,这是他度过的最漫长的一晚。
一夜无眠。
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魔神谷。
墨夜的双眼已经被冥洛治好,沐白站在身旁,挽着他的手。
沐白沐衍……拜托你了。
沐白也是昨天刚刚知道,原来沐衍,这个少年,居然就是鬼族族长冥洛,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墨夜也是郑重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白夜冥洛,一定,要把小凤凰带回来。
冥洛我会的。
萧紫鸢哈?
萧紫鸢随意地坐在一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魔族上一届魔尊出事了,居然要他们鬼族的现任族长去救,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狗屁情爱?鬼族的长老们已经联合反应,要换一个族长了。
可她看着冥洛离去的背影,还是不住的红了眼眶。
……
魔神带着冥洛飞身而起,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碧落之巅。
碧落之巅。传说在神魔大陆,神魔天尽头的山崖下有黄泉水,可使人重生,却只有神明才能到达天尽头。
山巅之上,秋风飒飒,朝霞漫天,这一切像是墨点就的山水画一般,在眼前铺展开来。
他整个人沐浴在光下,穿着一袭纯白的云锦长衫,腰间系了一条月色涡纹腰带,乌发未挽,全部都散在身后,被风吹得轻轻荡起。
他向下看去,云雾缭绕,令人看不真切,实际上下面的景象是被阵法遮住了。
魔神抬手,无尽的神力倾泄而出,正面撞击在阵法上。
天色变得暗沉起来,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边闪过一道光,“轰隆——”随着雷声响起,阵法也随之破碎,崖下的黄泉水显露出来。
冥洛多谢。
冥洛转头对魔神道。
他向前走了几步,而后飞跃而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绽放,好像他不是在下坠,而是看到了生之光署。
他的身体逐渐浸没在黄泉之水中,可水面却平静得没有激起一朵水花。
黄泉之水波幽淡,彼与岸间即天堑,火照之路人漫漫,前生今世因果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