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生盆火烈轰鸣竹,守岁筵开听颂椒。
“我刚刚有说我喜欢的电影吧,死亡诗社。那里面有一句台词,我看的是原版所以我只能用英文说。”裴听颂脸上保持着笑意,平日里的孩子气好像藏进了某个角落,“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anted to live deliberately, I wanted to live deep and suck out all the marrow of life, and not when I had co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方觉夏觉得奇妙的是,他也对这句台词印象深刻。
[我步入森林之中,是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想活得深刻,我想吸取生命中的所有精华,而不是当我生命走向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未活过。]
死亡诗社
费马大定理
“就是那段独白?”
他回忆着,眼神渐渐变得柔软,“我记得,那一段的背景音是滴答滴答的钟表声。怀尔斯是这样说的,‘描述我研究数学的经历最恰当的比喻,就是进入一座黑暗房子的过程。因为当一个人刚进入完全的黑暗之中,会跌跌撞撞地碰到家具,一次又一次。’ ”
这和他们刚刚的意外经历竟然惊人的相似。
“渐渐地,六个月或者更久,你找到开关在哪儿,你可以打开灯,突然间你看清了一切。到那时候,你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方觉夏顿了顿,沉默过后再次开口,“我知道我现在就在黑暗中。”
“但总有一天,”他抬眼望向裴听颂,笑容沉静,“我一定也可以打开那盏灯。”
“我会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位置,也让所有人看到我。”
一只知更鸟身在樊笼,整个天堂陷入狂怒之中。——《浪漫主义的根源》
咖啡的味道是咖啡色的,奶油的味道是柔软的白色。
加入冰块,冰块的味道是透明无色的。
喝下去之后,冷气划开食道。
冰是淌进喉咙的钻石。
造梦的乐园精彩纷呈
木马追逐,旧梦成真
日光是入场附赠
替我在他眼角烙一枚吻痕
这一切都太荒诞了。什么时候醒悟都好,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们组合正遭受最大的冲击,一场硬仗迫在眉睫,每个人都紧紧绷着,这是一根稻草都能引发崩溃的时刻。裴听颂却搬开了横亘心头的磐石。
看着方觉夏通透的双眼,裴听颂骂了一句fuck,抹了把脸抬起头,看着他开口,“方觉夏,我下面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OK?
方觉夏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裴听颂字字恳切,“我,裴听颂,今天在数轴上选了一个点,不是任意取的,是非常严肃的一个决定。我不知道他是有理数还是无理数,老实说我也不在乎。但我有义务告诉你。”
他举起被方觉夏反握住的那只手,“就是这个点。”
“这可是你主动的。”
方觉夏的导盲犬变了。没有在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身边,扶着他去到想去的地方,而是站在一个既定的陷阱前,气定神闲地等待他走过一片平坦无虞,怀抱着未知一步步踱步到面前。
投怀送抱。
围观了从泄曲到逆转的过程,学到了一点,无论发生什么,创作的实力与热忱
永远不会被埋没。我很感动的是,从这几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男孩子身上,我看到了什么叫原创不死。
[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
也要一试
堕落前迸出的电光火石
够我极乐至死]
裴听颂把他圈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撑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命题是成立了,但也不是全部条件都喜欢。”
裴听颂说这话,有玩笑的成分。但的确也是他内心的想法,他有时候会担心自己过于直白的心会吓到方觉夏,他这么温柔,这么内敛,或许接受不了太过坦率的欲望。
所以他大多时候会选择隐藏。
原本还在犹豫主动权的方觉夏听到这句话却抬起了头,眼神坦荡而笃定,“不,就是全部条件。”
裴听颂僵了一僵。方觉夏比他想象中还要诚实,“我可能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但我都喜欢。”
将化未化的冰淇淋是最甜美的,湿软绵密,稍稍一抿就消融,融化在口腔的每一处,随唾液淌进喉咙,埋入身体。
“我们越来越像了,好奇怪。”
看着他就像是在看自己,镜像里共生的对立与统一。裴听颂紧紧地抱住他,吻着他的侧颈。“不奇怪。我们是两艘在大海上航行的忒休斯之船,意外相遇,害怕分离。于是你把你的零件换给我,我把我的零件换给了你。我们不再是过去的我们。”
“我们成了彼此。”
“旧零件就旧零件, 我们可以一起慢慢腐朽。可能在某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里, 就一起沉到海底, 变成两副遗骸,像死亡的鲸鱼一样,慢慢沉下去……”
方觉夏鼻尖又一次发酸,“我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尾。”
裴听颂对他微笑, “我也喜欢。”
或许有一天, 会有人潜入深海之中, 发现他们的存在,挖掘出他们曾经并肩乘风破浪的故事,也会察觉,他们身上每一块腐坏的零件,其实都来源于彼此。两艘完全不同的忒休斯之船成为对方的遗骸,永远葬在海中。
裴听颂看过数不清的书,书里有各式各样的爱情,他都品尝一遍,可那些文字也从没有变成真正的情感,字眼是字眼,只活在纸片上。直到遇到方觉夏,他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爱一个人。爱到他这一身反骨,会自动化为盔甲。
这个鼓点的音色好特殊。”
裴听颂转了转椅子,侧过脸对他笑了笑,“你听出来了。”
方觉夏望着他的眼睛,“是什么鼓?”
屏幕里,两只手背相互靠近,擦了擦又分开,指尖蠢蠢欲动,想抓住彼此,想在月光下牵手。
“我写歌词的那个下午,你睡着了。”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慢,每一个字都命运般与伴奏的鼓点契合。众目睽睽之下,他向月光坦白。
“我采样了你的心跳。”
“你是我梦中早已,公布千万次的秘密。”
路边的桂花落了一地,星星点点奶黄色,都是秋天的碎片。风一卷,香味透过车窗漫进来。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