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寥寥无几,一望无际的夜色犹如凶猛的恶兽,几乎要将丰苌吞噬。
小姑娘的眼睛很亮,头发很黑,贴着白嫩的脸藏进衣服里,怯生生的趴在墙上,语气很担忧。
夜风吹的很冷,韩卿卿站的腿都麻了,拢着披风将自己裹成一个球,一手将丰苌的酒壶夺过来扔掉,拍拍被冻红的脸颊。
“借酒消愁愁更愁,别喝了。”
丰苌坐在台阶上,烦躁:“怎么每次这个时候你都会出现啊。”
韩卿卿:“难道不是你半夜发狂,不让我睡的吗?”
丰苌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脑后,躺在地上,盯着天上可见的几颗星星,吹了会冷风。
韩卿卿看见丰苌手都冻红了,将披风挪出一点盖在他手上。
几乎无知觉的手感觉到温暖,丰苌看了看月色的毛绒披风,顺着披风看见撑着下巴望向远方的韩卿卿,她的脸真的好小。
韩卿卿:“你看天上有颗流星。”
丰苌顺着韩卿卿的手指,看见流星的尾巴,韩卿卿:“流星划过带走了你的烦恼,不要不开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会蹉跎下去的。”
丰苌失笑:“借你吉言。”
“……”
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韩卿卿捶捶僵硬的腿:“我走了。”
丰苌:“陪我说说话。”
韩卿卿只好换了个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自幼不得母亲待见,父亲不喜,母亲利用我来牵制我最喜欢的弟弟,可现在就连最喜欢的弟弟也都欺骗我。如今母亲更是为了牵制我最喜欢的弟弟让我娶一个和他对立的家族子女对付他。我不愿的……可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白日里丰苌的记忆栩栩如生,母后露出本来面目,直接挑拨他与丰兰息的关系,甚至威胁他若是不娶戚澄,便将他患有癫痫之症公布天下,彻底在朝堂上身败名裂。丰苌冷笑连连,心下悲凉,若内心还存在一丝期待,此时也该灭了。
娶戚澄?不可能。
和丰兰息决裂?不可能。
可这么多年的一腔热血被浇灭,早知母后是什么样的人,丰苌还是觉得满目苍凉,虎毒尚且不食子。
韩卿卿看着缩在一起埋进怀里的丰苌,有些心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丰苌的脑袋。
一面是生母一面是弟弟,血肉至亲,难以割舍。
丰苌觉察到身体不太对劲,眼睛一直在抽搐,心下一惊,推开韩卿卿,低声:“滚,不需要你的可怜。”
韩卿卿冷不防被推倒,手心划过酒壶碎渣,留下一道血痕,眼泪一下就疼出来了:“唔…疼。”
丰苌眼中划过一丝疼意,转身跑回屋子里:“不许进来。”
韩卿卿愣在原地,丰苌脚步奇异,犹如残肢,是……羊角癫。
站起身子想追过去,但这是丰苌的秘密,白风夕和上次看见之后屡次三番被他追杀,就连自己也被多次试探,可见这事丰苌不想让他人知晓。
按理说韩卿卿这个时候应该转身就走,但……韩卿卿看向被她扔出去破碎的酒壶。
“我自幼不得母亲待见。”
是因为羊角癫吗?
“如今母亲更是为了牵制我最喜欢的弟弟让我娶一个和他对立的家族子女对付他。我不愿的……可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是因为羊角癫被百里氏威胁吗?
这位年轻的大皇子似乎没有得到过什么,但一直在失去,为皇长子却得不到尊贵,为人子却得不到父母关爱,为人兄得不到该有的敬重和没办法抗拒的联姻。
韩卿卿叹了一口气,走向屋内,至少……他应该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