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吾爱

“洒扫的干净些，可不能丢了韩家的门风。”管家婆子叉着腰指使一群小厮丫鬟。

“嬷嬷，这个花瓶放在哪？”

是一件白瓷镶玉琉璃瓶，上部镂空，小巧而精致，韩嬷嬷想了片刻，道：“就放在正厅的案牍上。”

恰逢韩老爷子六十大寿，诸多能人异士纷纷上门恭贺，这才有了上方的对话。

韩家以药石为生，一颗药丸价值千金，这价值千金自然有它的道理，且不说道道工序花费的人力财力，就是制药的药材也是百年难觅。

这次寿宴，韩老爷子邀请了众多江湖人士也不无私心，起因还是因为江湖上那位鼎鼎有名的白风夕，屡次偷盗韩家灵药，这白风夕武功高强，出入韩府如入无人之境，这次宴会白风夕不一定不来，到时候借着这群江湖人士的手敲打敲打白风夕也不无不可。

韩老爷子换了身衣服，走到案牍前坐下，上面摆放着一本医书，韩老爷子提笔在纸上记下医书上所说的药物，吩咐小厮去取药材。

“老爷，小姐来了。”

韩老爷子将手中的医书盖在宣纸下面：“快让她进来。”

“你身体不好，别乱走动。”韩老爷子拉着韩卿卿坐下。

少女生了一副温柔娴静的面孔，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夏天洗过的黑葡萄，眉毛细长弯弯，鼻子小巧玲珑，可能是走的有些累了，嘴唇有些发白，皮肤白皙，是一种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细心养护的白嫩，又参杂一些病气，脸上还有一些稚气的小绒毛，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罢了。

韩卿卿“父亲明天六十大寿，女儿提前准备了礼物，春酲。”

春酲笑着捧起一个盒子：“春酲也在这祝老爷寿比南山不老松。”

韩老爷子接过盒子笑道：“春酲倒是越来越会耍滑头了，口头说说可不算数啊。”

韩卿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眸子里满是笑意。

韩卿卿“回去我就教训春酲，不诚心。”

韩老爷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衣服：“这是……”

韩卿卿“女儿想来想去，也没什么能送给父亲的，这件衣服是我亲自缝的，足足缝了四个月，也算是能过眼。”

韩老爷子摸了摸衣服纹路，掌心下是细腻光滑的料子，像是被人刻意打滑：“这件衣服为父很喜欢，明日寿辰就穿这件。”

韩卿卿“父亲喜欢就好。”

韩老爷子：“卿卿啊，明晚咱们一家人自己过个寿辰，明天的场面太过嘈杂，卿卿在屋里好好养身体，无需出席。”

韩卿卿低眉温顺的笑了笑，轻轻挽起鬓边的碎发。

韩卿卿“我知道的，父亲不用担心。”

韩卿卿回了住处，心底压着一块石头，自己的身体破败不堪，心血衰弱只能好生静养着，无药可医。

春酲见状忙转移话题：“小姐！还有两个月咱们就能自立府邸了，小姐想好提名了吗。”

韩卿卿绕道书案前，春酲立刻研磨，铺陈纸笔，韩卿卿想了想，提笔。

韩卿卿“就叫‘照夜清’！哪怕还有一丝光明我也要抓住。”

照夜清的俗称是萤火虫，黑暗之中的莹莹微光，微渺但存在，自己的身体还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曾可自甘堕落。

天光微明，公鸡才开始打鸣，韩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下人们像商量好的一样避开韩卿卿的住所，不敢大声喧哗。

清晨的阳光透过芭蕉照在镂空的花窗打在纱帘上，芭蕉叶微微拂动，这缕阳光恰好晃悠到一张白璧无瑕的脸上。

韩卿卿揉了揉被晃到的眼睛。

韩卿卿“春酲。”

床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将帘子拉开，春酲带着三五个小丫鬟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韩卿卿抬腿下床，一边的丫鬟替她穿上鞋子，立刻就有丫鬟抬起韩卿卿的手替她穿衣洗漱净手梳妆。

春酲将最后一缕头发盘在韩卿卿后脑勺簪了朵绒花：“小姐真好看。”

韩卿卿望着铜镜中的女子，乌发如云，被精美的簪子盘在头上，散落的青丝垂在胸前。

韩卿卿“传膳吧。”

用过饭韩卿卿躺在贵妃椅上捧着话本细细看着，不多时便觉得浑身无力，精神衰弱，将话本放在一旁，走到门前躺在摇椅上，阳光打在身上温暖的有些恍惚。

春酲将毯子盖在韩卿卿身上，挥手让修剪花木的花匠退下。

就在韩卿卿将要睡去的时候，前门传来一阵嘈杂声，韩卿卿睁眼。

春酲立刻道：“前门是老爷举办宴会的地方，想必是那白风夕又来了。”

韩卿卿皱眉，白风夕她略有耳闻，与黑丰息江湖齐名，武功高强，侠肝义胆。不过韩卿卿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只因韩卿卿每次听见这个名字家里的药材就要被盗取，父亲也会愁眉苦脸。

韩卿卿伸手，春酲扶着韩卿卿起来。

韩卿卿“走，去前门。”

春酲：“小姐，万一她伤到你怎么办？”

韩卿卿冷哼：“总不能抢了我家的药，还要欺负我一个病弱之人吧。”

春酲欲言又止，但看韩卿卿的神色是非去不可，咬咬牙，罢了，万一那白风夕敢伤害小姐，我挡着！

越往前门走打闹的声音越大，什么石砖碎裂啊，桌椅散架啊，拳拳到肉啊。还有韩老爷子恼怒的声音：“白风夕！你屡次偷到我府灵药，简直厚颜无耻！”

白风夕“是你韩玄龄自己立下规矩，无论贫穷贵贱来韩府求药通通千金，我也不会偷盗啊，而且，你的灵药我一颗一粒都没有浪费，不要那么小气嘛，就当是给你积德了，你还应该谢谢我。”

打斗中女子的声音清脆又骄傲，韩卿卿和春酲闻言却是气笑了。

快走两步来到前门，韩卿卿提高声音道。

韩卿卿“白女侠此言差矣，药是我韩府的药，价格自然由我韩府来定，韩府并没有做什么强买强卖的事，觉得贵可以不买，韩府也并不强求。白女侠屡次来韩府偷盗，行强盗所为，此乃下流之举。”

说完这话韩卿卿便咳嗽起来，韩老爷子忙走到韩卿卿身边，顺着韩卿卿的后背，担忧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快坐下喝口茶润润。”

白风夕手中的白绫甩飞最后一个人，这才停下看向韩卿卿。

阳光打在韩卿卿几近透明的脸上，仿佛下一秒眼前这个人就要消香玉损，胸口还在因为刚在说的话而气息不稳的耸动着，连白风夕都不由放轻了呼吸。

白风夕“你谁啊？”

韩卿卿“身在韩府，自然是韩府中人。”

白风夕“我无意为难韩府，我只求灵药，拿了我就走。”

韩卿卿“白女侠是来做生意的？是小女子狭隘，既是做生意，韩管家，将灵药名单拿来还有白女侠之前在这里赊账的账簿。”转头对白风夕道，“白女侠需要什么药？先前赊给白女侠的灵药是看在白女侠侠肝义胆救人心切，故而并未急着向白女侠索要银两，我韩府上下皆仰慕白女侠的名声，可仰慕归仰慕，白女侠赊了那么多的账，韩府也是以买卖为生的。”

白风夕大笑：“一颗灵药价值千金，你知道千金是什么概念吗，百两就够普通百姓生活一年了！”

韩卿卿笑道：“是啊，白女侠也知道价值千金，这贵自然有贵的道理，白女侠这话好没道理，卿卿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什么道理，却也知道物以稀为贵。还望白女侠不要为难我韩府，韩府只求安安心心制作药材，若是往后所制作的药材皆被像白女侠一样的人盗走了，韩府失去赖以为生的银钱往来，只怕到时候想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提高灵药的药效，因此不得不断了售卖药材的道路，如今坐在韩府的诸位有谁敢说没有做过韩府的生意，还望白女侠给韩府留条活路。”

“白风夕，你武功高强嫌少受伤，我们可不一样，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去哪求药啊？”

“白女侠，此番所作所为非君子啊！”

“还望白女侠给我们留条后路！”

韩卿卿接过管家递来的账簿，翻看几页。

韩卿卿“白女侠一共赊账一万八千六百金。”

白风夕冷笑：“药我都用完了，钱一分没有。”

韩卿卿嘴角挂起一抹得体的笑意：“无妨，韩府做生意讲究诚信，白女侠签字画押之后分期还钱便可。”

白风夕还想说些什么，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不卑不亢的抱拳：“我家公子前来祝贺。”

韩老爷子：“你家公子又是何人？”

“隐泉水榭，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