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大囍大悲
他又带不进轮回
为何你笑的那么憔悴
不过是弹指一挥
怎么会劳燕分飞
为何你哭的如此伤悲”
———
天盛三十二年
宰相嫡女沈轻竹将与太子成婚,
那聘礼直直排满了整个长安街道。
唯有那沈轻竹所养的金丝雀知道,
她是笑着,却又哭着上轿的。
———
天盛十七年
“衍哥哥衍哥哥,你瞧,轻竹的新衣裳可好看?”
“嗯。”
一个小少年板着脸,奋力练习着挥剑,那剑足足有大半个他那么高。
“衍哥哥不想休息一下嘛,轻竹给衍哥哥带了桃花酥!”
庭院中有棵参天古树,那树干已长得可以做板凳,
小沈轻竹正好坐上去,
晃荡着双腿问道。
秦衍练剑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继续挥起手中的剑:“不想”
〝秦伯伯让轻竹看着衍哥哥练剑,所以衍哥哥放心,
你稍稍休息一下,轻竹不会说出去的。”
沈轻竹扬了扬脑袋:“这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
“说好练两个时辰,便是一刻钟也不能少。”
沈轻竹听见秦衍如此说,只能委委屈屈“哦”一声,
默默咬着精美盒子里的桃花酥。
沈家与大将军秦家一直是世交,
关系好得不能再好。
从小沈轻竹就喜欢黏着秦衍,
秦伯伯秦伯母也待她甚好,
秦伯母还说,以后只有衍哥哥愿意,就让他娶轻竹呢!
———
天盛二十四年
“衍哥哥在军中过得如何?”
相较于三岁孩童,沈轻竹倒是稳重不少。
到底是宰相嫡女,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宰相府,
家中自是会严加管教。
“还行。”
相貌已经略微长开的秦衍抿了口手中的茶,答道。
“听闻衍伯父将突厥直直追到了燕山,
这回圣上怕是在奖赏的同时,
也要忌惮衍哥哥一家了。”
蓦然,沈轻竹注意到秦衍手上的伤口,眸色淡了淡,
将备在柜中的药物拿出
“衍哥哥怎么也不好生照顾自己,
这么大的伤口竟视而不见?”
秦衍乖乖将手伸给沈轻竹,
伤药涂在手上冰凉凉的,但人心却是暖的。
“战场没法关照这么多。”
“那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沈轻竹微微皱起眉头,
手上加重了一丝力道
让没有准备的秦衍吃痛地抿了抿唇。
“衍哥哥看,你总是这般,疼不知道喊出来,苦不知道说出来,
不知道除了轻竹,还有那家姑娘愿意如此细致照顾你”
有你愿意就够了
但这句话秦衍始终没有说出口。
最后只能回一句:“嗯。”
———
天盛二十五年
圣上下了圣旨,将大将军秦家的嫡女秦淼淼赐婚与太子。
太子来拜访时,沈轻竹正巧在秦家。
“淼淼姐姐要嫁给太子了?”
秦衍点了点头:“但阿姐不愿。”
“……”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君命不可违,这是世代以来的道理,秦淼淼不得不嫁去东宫
———即使是做侧室
秦淼淼不嫁,是身去。
秦淼淼嫁了,是心去。
沈轻竹也不好劝什么,
只能难得不顾男女分别,拥了秦衍
秦衍难得没有吭声,少男少女相拥,却没有泣。
大概是不敢吧。
若是表现出一丝对婚事的抗拒,当今的天子便有数不尽的理由封他们罪名。
太子回皇宫时,正好遇见了秦衍沈轻竹。
沈轻竹与秦衍恭恭敬敬行了礼,擦肩而过时,太子
不自觉回头。
———宰相嫡女竟生得如此清新脱俗,实是人间尤物。
若是他没记错,大概过一两年沈轻竹便及笄了吧.
———
天盛二十六年
近来太子与沈家交往是越来越频繁了。
沈家与秦家皆开始忧虑了。
沈家只有一位嫡出的小女———沈轻竹。
沈轻竹生得绝佳,正如秦衍生得惊艳
他们是两家公认的天作之合,故这太子过来,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轻竹妹妹,太子哥哥最近得了一件物什,甚是有趣,便将它赠予你了。
太子一挥手,
跟在后面的一串下人立即将用金镶边的笼子抬过来,
扯开遮布,是一只脚上被拴着链条的金丝雀。
沈轻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太子笑得依旧灿烂,毫不避讳地用难以言表的目光盯着沈轻竹。
“怎么样,轻竹妹妹可喜欢?”
“臣女……喜欢。”
“孤就知道你会喜欢,毕竟它同你真是一模一样。”
沈轻竹咬紧了唇,紧憋着难受:
“殿下说的是”
秦衍在一旁攥紧了拳,丝毫没发现由掌心淌下的一行暗红。
太子走后没几天,秦衍再次来拜访。
他看着沈轻竹发愁地侍弄着金丝雀,心头难受得紧。
“沈……阿竹。”
沈轻竹听到这称呼,瞪大了眼,惊喜地转过身。
果然,是她的衍哥哥。
“我养了只信鸽。”
望着沈轻竹,秦衍不自觉想到那东宫太子,
“现想让你帮忙侍弄,可好?”
“衍哥哥生分了,岂止是好,轻竹有一万个荣幸。”
“不是要求,是……要是哪天我去边关了,可以代为传信。”
沈轻竹愣住了,衍哥哥是……
“如此,一封信也能快些送达,便不必你我盼这么久了。”
秦衍微微红着脸说完,才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沈轻竹,希望她能听懂他的意思。
沈轻竹颤着唇
———她听懂了。
以往寄信,衍哥哥嘴上说着不在意,却时时盼着。
她心悦于衍哥哥,殊不知衍哥哥也心悦于她。
“嗯!”
———
天盛二十八年
边关又传来急报。
圣上无疑慌了,只能请出老将秦氏。
秦家家主于上次战役受了重伤,此次怕是力不从心
只有秦衍能上战场了。
秦家向来称霸战场,此次除了他们就没有人选了。
秦家借此向圣上提出三求。
一求不动秦家。
二求不扰沈家。
三求秦沈联姻。
圣上答应了。
临走前,秦衍来见过沈轻竹。
“阿竹,等我回来。”
“衍哥哥,你这时应该说,待我归来,便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秦衍耳根染上绯红:“嗯。”
“轻竹会给衍哥哥写信的,衍哥哥不用回,只消让小白飞回来,我便知你安好了。”
“好。”
———
天盛二十九年
少年将军秦衍出征。
沈秦两家送至城门。
沈轻竹看着她的衍哥哥跨身上马,果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却不知何时能再见.
秦伯母将随身佩戴的玉镯给了沈轻竹。
两人无言,却似有万言。
———
天盛二十九年
小白从万里外飞了回来,找到了自己主人沈轻竹。
沈轻竹摸了摸它的头,给了它些谷粒。
笼中的金丝雀望着小白,应会羡慕吧。
———
天盛三十年
边关告捷的消息传来了。
秦沈两家却不见喜色。
小白去了。
太子将小白丢在了沈轻竹面前。
“轻竹妹妹,秦衍回程途中遇刺,现在…………估计在运回来了。”
沈轻竹一下瘫坐在地上。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的衣裳,为迎接秦衍。
此时倒显得讽刺。
“轻竹妹妹,要,节,哀,呀!”
那夜的雨滂沱,凉了天,凉了长安,也凉了心。
两个月后,战马归来。
长安,已哭哑了嗓,只有寂静迎接着烈士失手。
她的衍哥哥安静地躺在那儿,手中紧紧攥着一条布条。
沈轻竹踉跄着,几乎是爬着过去
手,颤抖着将布条抽了出来
———“衍食言,望君好好……”
还没写完,还剩一个字。
沈轻竹知道,那是“活”字。
———
天盛三十一年
秦家“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太子告诉沈轻竹,要是想让秦淼淼活下来,便嫁去东宫。
沈家本打算拼死相抵,可沈轻竹允了。
沈家主母看着失了魂的女儿,沉默了。
———
天盛三十二年
沈轻竹在大婚前一夜放走了金丝雀。
金丝雀被关得久了,
一时之间竟忘了怎么飞.
“太子殿下不好啦!侧妃娘娘……去了!”
太子整理着着装,不甚在意:“先瞒着,等成了婚再说”
红轿已经到了东宫,太子欲上前,却看到了下人欲言又止。
“发生了何事?”
“娘娘...手腕……”
———
“无君,岂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