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师家的大少爷,
是这南京城里最富裕的大户人家。
底下有个宝贝弟弟,
自清末以来,师家便落魄了,为了养活他的宝贝弟弟,他做了戏子。
他是军阀大人,
手握军权,风流倜傥,英姿飒爽。
据说曾悦女无数,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今却一颗心栽在一个戏子的手里,就像鲸沉溺于水里,痴极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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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后面,师无渡正在抹去脸上的妆容,身后走来一人,
“先生方才唱的戏十分动听,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为我一人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出于礼貌那人还是先问候了一番。
师无渡别过头来,
“敢问阁下是?”
那人轻笑一声,
“裴茗。”
师无渡挑起一边眉,
“军阀大人也喜欢听戏吗?我还以为你们就只喜欢打打杀杀的。”
裴茗笑着坐在他旁边,挑眉道,
“哪有,我是有原则的,不会随便打打杀杀……,你认为呢水师兄?”
师无渡略带杀气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
“听杰卿说的。”
那位叫杰卿的人的以前是个文官,有个封号名为“灵文”,平日也喜欢听戏,和师无渡是挚友。
师无渡略微思索一下,随后便说,
“既然是杰卿告诉的,那也没什么了。”
裴茗再次开口说道,
“不知水师兄现在还方便为我唱一曲吗?”
师无渡站了起身,走到门口,
“今日累了,改日在说。”
裴茗也识趣的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
“那还真是可惜,那我还是改日再来听水师兄唱吧。”
说完还对着师无渡笑了笑。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此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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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师无渡正坐在院子里喝着茶,
“今日没戏,你不必来。”
裴茗闻言轻笑一声,
“水师兄怎知是我?”
师无渡放下手中的杯子,望着他,
“除了你,还有谁会每天来我这院落。”
疑问句的语式,陈述句的语气。
裴茗坐到了他旁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这茶好喝,哪买的?”
裴茗对着他笑了笑。
“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师无渡闭上了眼睛,品着茶说道。
裴茗看着手中的茶水,茶水映出他的容貌,方才的笑容也消失了,只剩下忧郁,就好像刚刚在笑的不是他。
“我今日是来同水师兄道别的。”
师无渡睁开眼睛,放下了茶杯,望着他,
“去哪?”
他没有想过裴茗今日居然是来和他道别的,又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了。
裴茗望向远方,
“战场。”
师无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裴茗,
那张平静的脸上也有了些稍许波动。
裴茗看师无渡没有说话,便再次开口道,
“那水师兄现在愿意为我临走前再唱一曲吗?”
师无渡摇了摇头说道,
“不想。”
裴茗又一次的失望了,
“水师兄还真是薄情啊,连为我送行时唱一曲都不行……,那我就只能下次有机会在听了。水师兄可要等我啊,等我凯旋而归。”
他站起身走到门那,回过头对着师无渡说道。
师无渡看着裴茗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嗯,我等你。”
本来就打算这样毫无结果就回去了,突然又得到回应的裴茗万分高兴,本低下来的嘴角也再次微微上扬了起来。随后便离开了。
师无渡没有前去送他离开,只是目送着他离开,
“等你凯旋而归”这后句话师无渡没有说出来,
就只在心里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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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裴茗就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前往战场。
师无渡站在窗户旁看着裴茗离去的方向,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耳边传来凄凉而又唯美的戏曲声,窗外梧桐树上的叶子叶落了下来,似乎在诉说着离别的哀痛……
他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索性就关上窗,不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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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
“嘿!你听说了吗?我们打赢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惜啊,那前去打仗的大人好像受了很重伤……”
街上的民众热烈的讨论着,
师无渡自然也听到了,他本不去愿理会,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可当他听到那个人好像受伤了,心不禁颤抖了一下,
“……是他吗?……他受伤了?”
师无渡想去找那个人,可那个人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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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无渡回到院里,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切着茶,心中不免感动欣喜。
“裴茗?”
裴茗闻言回过头,恍惚间他看到了师无渡在对着他笑,
师无渡平时不常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你……回来了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裴茗平安无事的时候,一直悬挂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你……没受伤吧?”
裴茗走上前说道,
“水师兄莫不是在心疼我?”
师无渡没有说话,可耳根却微微红了起来。
裴茗看到后,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又伸出手笑着对师无渡说道,
“水师兄,我愿护这山河与你无恙,不知水师兄是否愿意为我唱一辈子的戏?”
师无渡还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也笑着把手递给了裴茗。
“乐意至极。”
军阀本风流,戏子本无情,
可是风流的人也会有痴情的时候,无情的人也有真情的时候。
自古大乱之后便是大治,这是最动荡的时代,但却也是太平的开始。
民国三十八年,悲壮而又精彩。
在这动荡的时代,有幸遇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