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序章

“呜呜呜呜…”

年幼的女孩紧紧靠在角落里哭泣。

破碎的碗碟像雨水砸落在地面一样散落在她脚边。

“就你还来管我！”

“连个像样的子儿都出不来一个，不下奶的东西！”

男人一脚接着一脚的踹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女人身上。脸上的扭曲衬得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夺人性命的恶鬼。

女孩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脑袋空白，好像只有放声大哭才能将恐惧打败。

‘啪’的一声。

男人被女儿的哭声惹得更加恼火，停下了对地上女人的施虐；转身大步走向角落，女孩似乎被吓住了，只剩下眼泪往下流着。

随着男人的手起手落，幼小的身体被打飞出去。

她跌在地上，脸上、腿上疼得厉害。过了几秒，女孩才反应过来，哭得比刚才还厉害。

男人咒骂了一句，想一脚踢在那个让他眼睛看到就烦的东西上。

刚刚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人，此刻像疯了一般，从地上猛地爬起，扑了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女孩紧紧抱着。

“妈妈，妈妈…”

女孩哭得一抽一抽的唤着女人。她紧紧搂着那双抱住自己的臂弯，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安全。

那一脚落在了女人的身上。她感到肚子传来一股异样，她倒吸着口气抽出来一只手去摸向下面。

在看到那些液体时，男人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赔钱货就摔门离去。

等听到门被狠狠带上的声音后，女孩才从母亲的怀里探出头来。

她想看看母亲怎么样，先前父亲一掌一脚的力度像是对待仇人一般。她不敢去保护母亲，恐惧占满了她的心中，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像是被剪短细绳的提线娃娃般倒在地上。

“宋宋啊…”

还没等她看到母亲的脸，头顶传来的颤抖和虚弱先向她奔来。

母亲松开了她。

等到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时，鲜艳的红色映入了你的眼中。

荷兰莺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靠在墙上喘着气，她想安抚站在原地肉眼可见被吓坏了的宋稚，可是肚子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只能一呼一吸说不出一句话。

往后的日子，那一天的景象就像是噩梦一般，折磨着你，警醒着你。

可是年幼无知，在看到母亲苍白的脸色还有沾染上血迹的下摆和双手。你只觉得母亲会死去。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刻又掉了下来。母亲向你伸着手，你颤颤巍巍的跑过去。

“宋稚…呼…呼…你”

“你快去把手机拿来…”

你慌忙去找手机，颤抖着手将手机递给了冒着冷汗的荷兰莺。

你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荷兰莺说一句你便做一件。

以至于后来到了医院，你才反应过来。

看到穿白大褂的，你就拉住人家，着急的问着妈妈怎么样、为什么还不出来。

年轻的医生蹲下身来，摸了摸你的头。说妈妈没事，很快就出来了。

可你不信，你紧紧抓着医生的衣服不放，哭着让他一定救救妈妈。医生被你的哭泣弄得不知所措。

“小妹妹啊。”

你寻着声音，在一条长椅上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很亲近的阿姨，此时，她正微笑着向你招手，指着手里用塑料盒装着的东西让你过去。

你没理会，依旧抓着医生不放，即使已经有不耐烦的目光投过来，即使医生语气温柔的说着医院不能大声哭。你止住了哭泣，可双手还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不答应，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小妹妹”

“你这样拉着人家医生，他怎么去给你母亲治病呀？”

“阿姨这儿有甜甜的草莓，等吃完草莓了，你妈妈就出来啦。”

你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拉着医生确实不能救母亲。

你松开了手，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你的头，让你乖乖在那边等着，别乱跑。

哭得狠了，你猛地抽了一下。扭头看向那个阿姨，犹豫了一会才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给。”

阿姨递过来一只还沾着水珠，已经红透了的草莓。

捏着草莓，你没有送进嘴里。

“我妈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她似乎被你逗笑了，弯着眉眼看着你“你别怕，阿姨不是坏人。”

“阿姨也有孩子的，应该跟你差不多大…看你哭得那么难过，阿姨也怪难受的。”

“哎对，我儿子可爱吃草莓了，你尝尝，甜不甜？”

小孩子的心思永远最单纯。

你看着阿姨真诚的脸上实在不像个坏人。况且，甜甜的草莓味窜到鼻腔里，嘴里分泌的唾液叫嚣着你的嘴馋。

你小心的捧着草莓咬了一口。

“好甜！”

刚才还被填满的恐惧，此刻也被这颗草莓净化得烟消云散，你短暂的享受着这份快乐。

女人似乎很开心，她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递到你面前。

“我不要了阿姨”你摆着小手，嘴里含着最后一口，口齿不清的拒绝着。

可那颗草莓依旧被塞在了你的手中，手心的汁水沾染上那颗干净的草莓，你不好意思再把沾着自己口水的草莓还给别人。只能小声的道着谢。

“阿姨陪你一起等你妈妈吧。”

“那阿姨的儿子呢？阿姨不陪着他吗？”

“…”

不知为什么，那双笑意里好像透着些别的东西。你看不懂，只觉得眼前的陌生女人似乎有些难过。

“阿姨，你怎么了？”

她摇着头，笑着摸了摸你的头。

“哥哥…不需要阿姨陪。”

“不过，等你妈妈好一点了，我就带哥哥来看你们好吗？”

你欣喜的点着头。阿姨这么善良，那阿姨的儿子一定也是善良的人；你小心翼翼的问着：

“那，我可以跟他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啦。”

你开心的摆着腿，为自己能交到好朋友而高兴。

那天，弟弟因为早产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那天，所有人都很开心；弟弟的身边围满了人，只有母亲像只受了伤的鸵鸟，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没有人去对母亲生下弟弟而去夸奖她。

只有年幼的你，穿过那些人，小心的抱着母亲的脖颈。将那个被你小心翼翼握在手中快要捏烂了的草莓递给了母亲。

那是年幼的孩子想给母亲的奖励。

可是母亲没有你想象中的高兴。没有血色的唇轻轻抖着，最后，她紧紧抱着你，将眼泪和不堪涂抹在了你洁净的白衣。

那天，你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草莓，有陪着你玩耍却看不清面孔的男孩，他拉着你，将一颗颗草莓种在土里，许愿着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