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灭口 剧情继续
战争里再怎么小心,总会有无辜受牵连的路人,孟瑶不知男孩的父母是谁,但她看得见男孩眼中的怨毒。
对于低龄的仇恨者,才分不清那么多青红皂白,一个穿黑衣服的是坏人,所有穿黑衣服的都是坏人。
况且,更重要的,她把自己放在男孩的位置来想,男孩现在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想要活下去,的确不能指望她那几枚铜钱。而举报一个与温家敌对的修士,赏银有三十两之多,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两年的吃穿用度。
孟瑶的手抖着,手里的长刀上滴落刚才战斗时附着的鲜血。
但她终于还是出了手,刀光过处,干脆利落。
她不杀这男孩,男孩就有很大可能去叫温家修士来。
她这条烂命,是泥潭里摸爬滚打才保下来的,因此格外看的更金贵些,她不能冒这个险。
孟瑶杀了人,倒有些连自己都出乎意料地冷静,身上一滴血都没沾,想了想,把男孩的躯体投到了刚才她藏身那口井里。
等她做完这些,听见远处的狗又吠叫起来。
孟瑶先是一惊,但很快听出,这次的靴底声,是聂家人,尤其聂明玦身材魁梧,他的脚步声,孟瑶已经很熟悉了。
她忙出门迎去,聂明玦很快到了,问:
聂明玦可都善后好了?
孟瑶低眉顺眼,一脸恭谨,道:
孟瑶都好了,最后这一家,家中无人,想来是听说打仗,连夜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聂明玦不疑有他,道:
聂明玦能躲出去也是好的。我们仙门征战,不要累及百姓。
孟瑶宗主教诲得是
孟瑶低头附和,摆出笑脸。
她心中当然没有表面这样轻松,咚咚乱跳。
她骗了聂明玦,这是她第一次在这样的大事上骗聂明玦。
此时的她心里还是很敬重聂明玦的,他告诉她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
她当然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可只是觉得今后没办法行得正站得直了,有些难过。
而且她知道,这也是跟娘亲所教导的背道而驰的。
但她也没有办法说实话,她了解聂明玦的性子。
聂明玦带着她和一众聂家修士离开了现场。
走的时候,孟瑶还回头看了那个院落一眼。
她感到,自己的什么部分,似乎也坠落在那深井中,不再回来了。
……
……
聂明玦在路上便告诉孟瑶有贵客来访,孟瑶还猜测着是何等客人能让聂明玦也称一声贵客,忙不迭安排接待。
等她见了那人,却愣住了。
温煦如春风,皎洁如明月,可不就是她之前收留过那人。此时那人换了白衣,带了抹额,格外显得仙风道骨,矜贵不凡。
两人私下其实都听过些风声,孟瑶猜到了那天她救下的人就是蓝氏宗主,而蓝曦臣也听过聂家副使上金麟台的故事。但两人又都心存体贴,感到那对对方是不堪往事,因此故意都没有提,心照不宣,言笑晏晏。
不过后来,还是说起了回金家的事。
孟瑶道:
孟瑶可我现在已经是聂宗主的副使了。聂宗主于我有知遇之恩,无论依旧不依旧,我都不能离开河间。
蓝曦臣略一沉吟,道:
蓝曦臣确实如此,即便你想去,怕是也不好开口。但我相信,若是你开口询问了,明玦兄会尊重你的选择。万一他不肯放人,我还可以劝解一二。
这时突听门外一个雄厚男声:
聂明玦为何不肯?
聂明玦推门入房,蓝曦臣和孟瑶相对而坐,皆是神情严肃,见他出现,微微讶异,孟瑶霍然站起,还未开口,聂明玦便道:
聂明玦坐下。
孟瑶没动。聂明玦又道:
聂明玦明天我给你写一封举荐信。
孟瑶道:
##孟瑶聂宗主?
聂明玦道:
聂明玦你可带着这封信去琅邪,找你父亲。
孟瑶忙道:
孟瑶聂宗主,您方才若是全听到了,也该听到我说……
聂明玦打断他:
聂明玦我提拔你并非是为了要你报什么知遇之恩,只是认为你能力足够,为人也甚合我意,应该待在这个位置上。你若真想报我,战场多杀几条温狗便是!
闻言,一贯巧言善辩的孟瑶竟是噎住了。蓝曦臣笑道:
蓝曦臣你看,我说过的,明玦兄会尊重你的选择。
孟瑶眼眶发红,道:
孟瑶聂宗主,泽芜君……我……
他低头道:
孟瑶……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聂明玦坐下,道:
聂明玦不知说什么,那便别说了。
……
……
白天既然说好了,晚上聂明玦便来送行。
孟瑶还支支吾吾的,要走却又有几分留恋。
聂明玦男子汉大丈夫,决定了就别磨叽了。
聂明玦举杯道:
聂明玦来,跟我喝顿酒,就当践行了!
孟瑶一个姑娘家女扮男装,平时不太喝酒,担心酒后失态,但其实是有量的。这种情形下,却也被感动得连饮数杯。
没想到,还是聂明玦先醉了,靠在大帐里的床榻上,大着舌头道:
聂明玦难,难得跟前有个做事伶俐的人……还真,真有点舍不得你走……
说着,一把扣住了孟瑶的手腕。
孟瑶心中一时也有些激荡。她一面想去金家,可一面又觉得现在的生活还挺好的。母亲的种种描述,让父亲在她心里充满希望,可她是个聪明又见过世情的孩子,心里早已隐约觉得母亲的故事里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何况她第一次上金麟台是那样的不堪呢。
与此同时,伴着酒意,她觉得自己对聂明玦也有些模模糊糊的感情,这位宗主当然不是什么完美情人,可毕竟,至少在这个时间点上,从来没有男人这样保护她,赏识她,给她舞台发挥过。
她看着抓在聂明玦手里的自己的手腕,决定:
A.还是要去金家。
B.不走了,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