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轻微而郑重:“埋,也要埋在秦国的土地,头顶秦国的天空。”
公主府椒房明艳,司马趴在院子里的圆石桌上,神色懒懒,眼尾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大红的百褶裙拖地,身边的侍女团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服侍着。
见我进门,她眨了眨眼,喝退了下人。
“岚,你怎么来了?”
粉唇勾起,眼神却无半分的笑意。
“我心中想着公主,便来了。”
一番动情的话,我说的面不改色。
是啊,我心中想着她。
一个有权决定人生死的女人,如何叫我不想。
司马珊却误会了什么,珍珠色的面颊倏地羞红,她眸色天真:“你果真想我?”转瞬,又道,“你的心里头,怎么会想着我呢,父王和我说过了,你接近我待我好,都是别有用心——那日,我见你怀中搂着的那个白衣女子,她才是你心中一直想着的人。”
“公主可曾想过家?”我笑,循循善诱,“公主从未离开过国君的身边,又怎么会想家呢,不知公主可否想过,秦国离胡远万里之遥,倘若公主真随我嫁去,会不会相思成疾?”
“你是说……你是因为体谅我,才不肯娶我?”
她黯淡的眸光闪过一瞬星火。
我淡然一笑:“公主与少将军曾青梅竹马,而我同公主之间,不过一年多的情分,一年中我处处依着公主,甚至毫无原则的讨好公主,不过是为了与胡远联姻,好早日返回秦国——公主,其实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公子岚。”
如我期待着的那般,司马珊的眼底燃起愤怒,她咬着唇:
“事到如今,你——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气一气我?我不了解你,那她呢?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就非常了解你么?!你这样,重浔也如此,你们的身旁都有佳人相伴,从始至终,我堂堂胡远公主,都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爱情!爱情!为什么你们都不爱我呢?”
她怒吼了一通后,面色烫红,十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帕,蹲在地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有时候,她就像一个小孩子,随时随地发脾气。
那些个泪珠一颗一颗落在草地上,宛若晨曦剔透的雨露。
我单膝跪地,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发颤的脊背。
她忽然朝我扑了过来,猛地栽进我怀里,抽泣着:“岚,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那些臭男人,都是因为我是国君的女儿,才来求亲的,可你不同,我能感受到,你并不讨厌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努努力,多喜欢我一点呢?哪怕……一丁点呢?”
她的声音愈来愈孱弱,最终化作一个吻,展翅蝴蝶般,轻飘飘落在我干涩的唇上。
我僵在原地,心中一阵刺痛。
她闭着眸子,生硬地撕咬着我的唇,动作凶猛,仿佛脱笼而出的小兽。
“岚,娶我,先前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娶我,”她呢喃,“你不是想回家了么,娶我,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司马珊在我耳边低吟,略带哭腔的嗓音充满蛊惑。
我知道我成功了。
她原谅了我,婚约如旧,但我的脸上没有半丝欢喜的神色。
迷乱的脑海里,白衣女子的哀柔的面庞一闪而过。
她陪着我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徘徊,扫帚清扫着秋日的枯叶,她陪着我踏上敌国的金阶,素手扶着我微晃的臂,接下了辱国的条约,她陪着我在深夜细细谋划,未染豆蔻的指尖点着地图上的标记……
梨雪,我放弃了余生,为你争取来的自由,要好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