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怪异的场面,令林姿不得不更加好奇陈予的反常。
这个她眼中一直居于高位的少年,今日似乎被万鼎压制住一般,挣扎不开。
可明明他此刻好好的、无端的坐在她的身边,她不必俯视也不必仰视。
她只需要用余光轻轻一扫,就能瞥见他此刻的内心。
恍然间,回忆里她初见他时的惨狈模样,也愈发清晰了。
吊灯明亮四射,琴声充斥耳腔,似乎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曲调都在击打着陈予的神经点。
他的眼皮深处,是无数针尖跳跃的鼓点,一丝一瞬的磨刺着他的筋骨。
优雅的旋律中参差的是骨头关节死死摩擦的声音。
那些碎片画面如旋风般卷入他的脑中。
暴雪,是倾世之白的暴雪夜。
女人朱红的纱裙撒在凉黑色的的马路中央,水与冰混凝的边界旁散着乌黑卷发,夜雪飘落,其中埋着鲜红血色的人脸。
世界上的红色,从未如此分明。
女人脚边是一张老旧照片,照片中是女人身着朱红吊带长裙,一张明媚的笑颜,一头黑发飘逸,鲜花拥簇胸前,肩头是高大男人的臂膀,周围是人群的扑赶。
照片的四角已经发白,却掩不住女人的美丽。
这样的记忆碎片好像幻灯片,随着耳中旋律的激扬,女人的背影立于旷亮的舞台中央,姿态沉迷…
视角逐渐模糊,唯一敏感的痛点是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复的调子。
…
随着现实世界的琴音断落,陈予脑中的幻灯片也就此熄灭。
静席中,无人不在窥探他的面色。
却只见他诡异的勾了唇角,轻轻评价。
“不错。”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似乎不足以满足陈少骥的兴致,他看着陈予恢复如常的脸,有些恼火。
“是么?我本以为二哥会拿山鸡凤凰作对比。”陈少骥哼笑了一声,朝陈予道。
而陈予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倒不用对比。”
接着又觉得好笑般继续道“往往气急败坏的那只是山鸡。”
这样的话像是沙包打拳,一拳下去,有痛感却没有痕迹。
眼看着陈少骥要发作,陈少礼横过他一眼,又轻笑一声。
“看来阿予一个人在这里成长不少。”
听着是句欣慰的赞叹,而陈少礼却若有所思的慢慢放下杯脚。
说着,他又看向对面的林姿。
“桑玉,你知道这首曲子么?”
林姿抬头,望进面前这双朝她柔笑的厉眼。
“《森中的红》”林姿回答。
这首曲子,是近年来踏足音乐领地的必晓之曲。
林姿当然知道,她还曾仰望过作曲之人的天资,也惋惜过其的英年早逝。
不由自主的,她思量着,感应着,心里的话就这样说出了口。
“森是魑魅魍魉的代名词,而红是作者自身。”
可这样荒谬的解释,只有林姿会这样认为。
听着,陈少骥却笑出了声,面露鄙夷,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陈少礼压了回去。
“但据许多人说,似乎只是为歌颂爱情。”陈少礼边说着,边露着些许不被人察觉的轻视。
而林姿却扫了面前的人一眼,是极快又极轻蔑的一眼。“啊…那些人啊。”
接着她又指了指脑袋摇了摇“脑子不好还妄想在音乐和艺术之间横跳,不知道是无知…还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