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誉带着风铃去找林姿。
“这个是桑玉让我转交给你的。”何誉散开手,白色风铃摇晃在林姿眼前。
“谢谢。”林姿接过,道谢。
说完她往前迈了两步准备离开了,忽的顿住。
“我回不到从前了,你明白吗?”林姿的声音轻轻在何誉脑后响起。
二人背对着擦肩伫立,林姿的背影略显单薄。
“你真正应该做什么,你又明白吗?”何誉转身,看着面前人的身影,依旧是那股执拗。
闻言,林姿淡漠的脸上不禁扬起一丝嘲色。
“你有着一眼到头的完美人生,就以为人人都应该和你一样么?”她侧头注视着何誉,脸上是他看不懂的色彩。
像狱中死囚即将行刑的脸,像铺满了尘埃发灰色的脸,何誉只在文字中见过。
半晌,何誉在心里吐了一口气,他偏执的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呐喊着…
最终记忆重叠,呐喊有了声音。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一瞬,林姿的眼又沉下几分,是凛冬里的夜色。
她走近何誉,抬手扯了扯他的白色衬衣领“你还真是没变过…脱了这层皮,你嘴里的那些人比你强。”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何誉能听见,而此刻他似乎锁住了喉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这么多年奋力争取的荣誉光环,在林姿口中只是一层皮。
看着面前人发白的脸,林姿垂下眼,又轻飘飘地说“小时候的那些玩笑话,你较真这么多年…够了。”
何誉看着她,绷住的脸没有松开半分。
多说无益,林姿退开几步,打算走了,刚要抬腿,沉吟一瞬,继续说“如果可以,高考前和余小攸不要联系了。”
这一刻,她望向何誉的脸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
说完,林姿走远了。
何誉站在原地,还在消化林姿的话。
不甘的想法如野草一般在他心中疯长,林姿的话一句一句如狂风一般席卷着、打压着他。
而野草向风生长,早已四处蔓延。
时间回到四年前,那时的他还沉浸在转到和林姿同一所中学的喜悦中。
在进校前入睡的每一晚,他都那么憧憬、那么期待。
在床上光是回忆着儿时与林姿练琴的那些时刻,他已经是要兴奋的睡不着,他儿时唯一的朋友,那个与他内心所有想法共鸣的朋友。
时隔几年,他们要重逢了。
林姿是在哪一刻走进他的世界的呢?
好像是他在钢琴课上,独自攀爬着高高的椅子,同伴们投过讥笑的目光,而林姿猛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昂着头用下巴指着众人“笑什么笑!”随后又朝他伸出手“我拉你一把,你自己爬。”
又好像是当他渴望阳光射过来的灼烧感时,突然从教室里跑出去,仰面盯着空中金色的太阳,伸出手瞪着腿去抓,老师和同伴们都带着异色的眼光,而林姿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同样跑出来,同他一样伸出手朝空中抓着太阳,对他说“好舒服啊。”
这些小小的瞬间,都是何誉野草萌芽的起点。
在他那段安静到深渊的无声童年,亲人哀痛、同伴唾弃、旁人怜悯的黑色童年,林姿蹲在角落擦亮了一根火柴。
微弱的光芒在漆黑色的世界显得格外透亮。
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但何誉的梦想起源于女孩的执笔呐喊。
“我要成为最厉害的钢琴家!”
“何誉你呢?”
他默声无言,拿起笔在女孩的话后面接着写,心里认真的回复女孩的话。
“我的梦想是,你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