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辉煌的剧院里,观众们注视着舞台中央,等待她的到来…
舞台一片漆黑,忽然,中央亮起一缕光芒。
一个身穿黑色舞裙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女人银色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瞩目。
观众开始为她鼓掌,为她欢呼。
女人面无表情,像八音盒上被机械操纵的木偶,开始她的表演。
在人们的眼中,灯光如月光一般,而她犹如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夜莺,悲伤地跳着麻木的舞蹈。
表演结束,观众们为她鼓掌,而她的神情没有任何喜悦,看着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亲爱的上帝啊!虎溪!这次的表演很精彩!下次再接再厉!”剧院的负责人向她走来,向她夸奖到。
虎溪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眼里却掩盖了仇恨的怒火。
几年前,她被拐卖至此,负责人看她的长相不错,就将她买了下来。
虎溪来到这里后,受到了无数的虐待,她原本热爱的舞蹈,在那些人面前都成了赚钱的工具。
无数次的逃跑,无数次的失败,她麻木了。
对生活的失望,让她跳的舞蹈越来越没有感情…
她选择留在这里,准备在这里度过痛苦的一生…
“今天老板又买了些新人过来,听说有个原本是个家世优越的贵族小姐,没想到这孩子的家庭没落,被家人卖到这里了。”
“哦!天啊!真是可悲!”
几个话剧的成员小声的议论,虎溪都听了进去。
“不过那孩子刚送到剧院就要逃跑,被老板抓回来吩咐打了一顿。”
“新人都是这样,等时间久了她们自然就会听话的…”
虎溪听着,垂下眼眸,几年前,她也是如此,也是想那新人一样想逃出深渊。
这剧院就是一个金色的牢笼,华丽的外表内,关着无数只想逃出生天的鸟儿。
但是,至今为止,没有人逃出来过,从来没有…
午夜,虎溪躺下床上,辗转反侧,今天意外的失眠了。
她默默起身,抬头望去,她虽住在看似装修华丽的卧室,但唯一能有关的窗户却被死死封住。
紧闭的空间让她浑身上下传来了难受的窒息感,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她才发觉这里是如此的封闭。
她看不见窗外的车水马龙,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笼中囚鸟,渴望离开这里,向往外面的世界。
“闭上你的眼眸…”
“闯入梦镜之森…”
“避开现世的梦魇…”
“永远沉浸至此…”
门外传来钢琴与女孩的歌声,虎溪很奇怪,会是谁这么晚了在唱歌?
她轻轻推开门,朝着歌声走去。
“滴哒哒嘟滴滴哒…”女孩的声音是那么的柔美,让虎溪听了之后感到莫名地安心。
歌声从剧院的钟楼传来,呆在这里多年,虎溪还没有在这里来往过。
她一步步走上阶梯,终于发现了歌声的主人。
女孩身上透露出贵族小姐才有的气质,她的面容清秀,也有小女孩的天真烂漫。乌黑的长发披在胸前,她身着白色衬衫,却没有掩盖住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钟楼楼顶有一个天窗,上面的玻璃刻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一只白鸽在自由的飞翔。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女孩的身上,好似神殿中奏乐的仙女。
她的指尖在钢琴上跳跃着,她的歌声在钟楼间回荡着…
这首钢琴曲曲调优雅,却让人感到欢乐、幸福。女孩的微笑也让虎溪的心里暖阳阳的,沉重的心也在歌声中缓缓放下,剧院里没有人这么笑过。
虎溪陷了进去,陷进了女孩的歌声中,知道曲子结束。
“你好,请问我在这里弹琴影响到你们睡觉了吗?
女孩优雅地站起身,走到虎溪面前。
“没有,你弹得非常好。”
“谢谢夸奖。”女孩做了一个屈膝礼,双手貌似提着裙摆。
“可以再弹一首吗?”虎溪情不自禁提出了要求,却感觉这样很冒失,想要收回这个请求,眼前的女孩答应了。
“我非常愿意为您演奏,亲爱的小姐。”
又是一阵琴声,旋律里却流露出了不甘与悲伤。
虎溪能看见女孩留下了眼泪,貌似不服,不服上帝为什么要让她从天堂坠入地狱。
一曲完毕,女孩擦去眼泪:“抱歉,失态了。有小姐的陪伴,我觉得今晚的曲子弹得很开心。”
“对了,我叫爱莉。能否问问您的姓名?”
虎溪愣了一会,很久没有人问她的名字了…
“我…叫虎溪。”
自从认识爱莉后,虎溪麻木的日子里多了些乐趣。
二人总会相约在钟楼下,爱莉奏着舞曲,她随着舞曲翩翩起舞。她的舞蹈在和爱莉的相处下多了一丝感情,只不过无法在舞台上表现出来。
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快活的感觉了,自从来到这里,每次跳起舞蹈,她的脑海里就会回忆起被抓回来时,那些人对她非人的虐待。
爱莉来了之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一样。
“原本冰冷刺骨的囚笼,在白鸽的到来下有了一丝丝温暖…”
“嘶…好痛!”
爱莉又试着跑出去,这次同样被抓回来了。
旧伤上添新伤,无一是让疼痛加倍。
她坐在虎溪的房间,虎溪用酒精为她清理伤口。
看见眼前的爱莉,虎溪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她曾经也妄想过逃离囚笼,却被现实一次次打击。一起约好离开这里的伙伴,也早早背叛了她。
“虎溪,你之前难道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爱莉的话让虎溪顿住了。
她的手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继续为爱莉擦拭伤口。
“每个人都试过,只是都放弃了。爱莉,你也死心吧,这里是永远逃不出去的。”
“永远都逃不出去的”
虎溪也没想到她也说出了这辈子都厌恨的话,几年前无数人都这样苦口婆心地向她劝说过。
那时候她觉得这群人很呆板,不试试,怎么可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她已经成为自己讨厌的人了。
爱莉回头,惊讶地看着虎溪。虎溪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沉默了许久。
“可是,不试试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逃出去?”爱莉反驳了回去。
虎溪更加沉默了,她为爱莉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来,站在被封闭的窗户前。
她试着从细小的缝隙里看看什么,可只能看见一缕小小的光线。
“爱莉,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刚来这里的新人,也试着逃离过这里,也曾反驳过前辈的劝说,可是如今我逃出去了吗?”
这句话说完,虎溪感觉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
但她继续用着哏咽的声音说着:“这剧院就像这扇窗户,看起来封得严严实实,却留下很多缺口,很多人都想从这里逃出去,可这缺口小得连蚂蚁都出不去,机会狭小得可怜…大家都试过了,每当要靠近缝隙里的光线时,都被硬生生拉了回来,只能绝望的,看那希望离自己越来越远。”
爱莉站起来,不管伤口严重,面对虎溪,眼神坚定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自己不能创造机会,那我们可以利用外界创造机会啊!”
虎溪听了爱莉的话感到疑惑:“什么利用外界创造机会?”
“你知道我的家族是怎么落寞的吗?”
虎溪摇头。
“国外的人侵略了我们的国家!我的住所已经被战火淹没了。”
“这几次逃亡我还从几个身份权贵的观众那里偷听了一些信息,敌军快来了!”
“我们可以趁着混乱逃出去!那样我们就自由了!”
那一夜,虎溪又失眠了,但她思考了很久。
在剧院里,负责人从来都不将外界的消息带进来,担心她们利用信息逃跑。
正因为如此,她们连向外界求救的机会也没有。
和观众见面也会有人盯着她们,以防万一。
既然有了机会,为什么不去抓住?
虎溪急匆匆赶向钟楼,爱莉在那里等待她。
“爱莉!”
少女依然坐在钢琴旁,演奏着乐曲。
这次虎溪听出了这首曲子,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演奏的摇篮曲。
安心感在虎溪的心中不断涌入。
“虎溪,你来了?”
虎溪盯着爱莉,微微点头,
“我加入你,计划想好了吗?”
xxx年x月xx日
在虎溪和爱莉的申请下,她们获得了同台表演的机会,而当天也是敌军入侵的日子。
负责人还在因为爱莉变得老实而感到欣慰,却没想到这里即将发生一场爆炸。
一曲钢琴的前奏响起,虎溪走进舞台,没有穿上以往黑色的舞裙,而是白色的纱裙。
她现在已经不是困于囚笼的夜莺,而是向往自由的白鸽。
在爱莉钢琴的加持下,虎溪的每个动作都富有了感情,每个观众都深深沉浸在钢琴和舞蹈的穿插中。
表演结束,观众们站起来为她们欢呼,甚至有人为她们扔了几朵玫瑰,二人向大家鞠躬。
下一秒,剧院的上空传来一阵轰鸣,大家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虎溪和爱莉对视一眼,机会来了!
“轰隆!”
爆炸声响起,观众席一片尖叫,灯光失控,爱莉拉着虎溪离开了舞台。
大家都在惊慌,没有人注意她们…
一颗炸弹落入剧院,来不及逃离的人们死在了爆炸中。
虎溪和爱莉之所以穿上白纱衣,是因为这样就可以混入其中。
但现在没有人愿意在意她们,负责人已经倒在了爆炸产生的烟火里。
二人疯狂地向大门奔跑,又一颗炸药落下,这次落在了爱莉的旁边。
爱莉虽然躲过了炸药的致命伤害,漂亮的脸蛋却被火焰灼烧出了血痕,身上的伤痕也因为剧烈的跑动受到影响。
她跑不动了。
虎溪撑着她的身子,继续向大门跑,她觉得自由的光辉即将降临在她的身上,却没想到门外等待她们的是一支支枪口。
没想到敌军会这么快赶到剧院,虎溪慌了,这次她们的计划被打乱,再加上爱莉负伤。
虎溪心里急得团团转,她只能将爱莉带了回去。
她听见身后不断传来人们的尖叫和枪的扫射声。而她的腹部也中了一枪。
她忍受痛苦,尽管伤口在不停的流血。
二人逃向舞台,发现舞台的木板没受到火焰的影响,完好无损,而几个同事掀开了木板,躲在了舞台之下。
虎溪扛着爱莉走过去,几个同事看见她们赶紧示意她们躲进来。
她们排在最后,见大家一个个跳进去,轮到她们,虎溪将爱莉小心地放下去,下面几个同事接住她。
不了,几个敌军已经朝她们这里靠近了,而爱莉的纱裙挂在了木板上,两人也没想到精心准备的一茬阻止了她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爱莉看向她:“不要管我,虎溪,快下来吧!”
虎溪看了一眼爱莉,回想起二人在钟楼上温暖祥和的日子。
她内心坚定起了一个念头。
她狠心撕下挂在爱莉的纱裙,将爱莉推了下去。
爱莉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表情不可思议,很快变成了愤怒,和困惑。
“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啊虎溪!”
几个人将她拉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虎溪清楚这个舞台的木板掀开容易,如果从里面关上会很困难,如果等她跳进去,一切都来不及了。
“爱莉,谢谢你,是你让我回味到了舞蹈的乐趣…”
爱莉崩溃大哭,只能眼睁睁看着虎溪关上木板,消失在她的眼前。
“那还有个女人!”
虎溪急忙逃跑,腹部开始越来越痛,上面流下来的血越来越多,她赶紧用爱莉的白纱捆绑了一下。
她不懂如何止血,即使包扎了,腹部的血止少缓解了流血的速度。
敌军没有朝着她开枪,似乎是在打趣她。
她在奔跑的途中,发现了一个有用的东西…
虎溪已经爬上钟楼,敌军也追了上来,却发现那个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跳着芭蕾舞蹈。
那是虎溪的招牌舞,不过如今她以往的黑色舞裙变为了白色和血色混染的纱裙。
夜莺的死亡之舞,迷惑了敌军,这女人大难临头,为什么还在安心的跳舞?
轮到舞蹈的末尾,虎溪的嘴角已经煞白,可她的嘴角微微一笑,一个显眼的炸药落入敌人的视野。
一切都是她在拖延时间。
“轰隆!”爆炸声再次响起,爱莉听了之后无力的哭嚎着。
几十年后,战争已经结束,一个老人停留在废弃的剧院下。
她用面纱遮住自己的两庞,眼睛里透露出怀恋的感情。
她爬上钟楼,这里已经破败不堪,可当年的场景她依然历历在目。
她取下面纱,脸上浮现出了灼烧出现的疤痕。
她脑海里回荡起熟悉的旋律,阳光照射在破烂的钟楼上…
仿佛,虎溪还在她的眼前,在自由之歌下跳着欢快的舞蹈。
夜莺死了,她到最后都没有逃出自己的囚笼…
而白鸽带着她的意愿,迎接她的自由…
作者米奈是《筐出未来:治愈伤口治愈心》女主爱莉的客串文,四千多字,肝得我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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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五月十三日夜,爱莉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顶楼小房间寻小虎溪。虎溪亦未寝,相与步于钟顶。
“干什么…”
“不要睡了!起来嗨!”
“???”
“来来来,你跳舞,我配乐!”
“小祖宗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