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与北堂墨染一行人走回了他们下榻的客栈,约定好明日一早动身的时间后,便各自回房了。
“咚咚咚——”
他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儿,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少年清清脆脆的说话声:
“唐三哥哥,我能进来找你玩一会儿吗?”
听见这个声音,他起身过去打开房门,一低头,看见那个叫阿羡的少年站在他房门口,正仰着脸看他。
“阿羡,你怎么跑过来了?”唐三侧开身子,好方便让少年进来,“进来吧。”
一经许可,少年像只灵活的小动物一样钻了进来,四处打量着唐三的房间。
唐三转过身来,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少年,走到他身边,“阿羡,你不在自己房间呆着,过来找我做什么?”
“哎呀,我都说了,想过来找你玩一会儿嘛。”少年随口答了一句,便跑到他房间的窗前,探出半个身子去张望窗外的风景。
找他玩?唐三觉得少年好像有些过于自来熟了一些,“咱俩才认识了一下午吧,你自己一个人来我房间,不怕我是坏人么?”
那少年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你还能把我拐去卖了呀?”他一说完这句话,就又把头扭到窗外去了。
唐三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今年才多大,还没到十三岁吧?”
“下个月就满十四了好不好?”少年对他的笑声有些不满,给了他一个白眼,“而且你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几岁,告诉你,”少年说着,手指头指了指自己,“过不了多久,我肯定能长得和哥哥一样高。”
唐三抿紧了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再笑出声来,眼波微转,冲着少年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他好像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向少年问道,“阿羡,你好像,还没达到来云深不知处听学要求的年龄吧?”他记得云深不知处有个规定,前来听学的弟子年龄要在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眼前的少年显然不符合这一要求。
“嗯,是没到年龄,”那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翻身直接坐在了窗沿上,晃悠着两条腿冲他道,“这次来姑苏听学的本来只有哥哥一人,后来我求了苏寻仙好长时间,他才同意把我带过来的,”他说着,抬眼看向唐三,“想来哥哥是宸王殿下,云深不知处怎么都会通融一下的。”
原来他是宸王的弟弟。
唐三回忆起白天见到北堂墨染时的情景,的确,那人的举止风度,确实不似寻常人。
“你这么想和你哥哥一起来听学呀,”他伸手捏了捏少年的后颈,也坐到了窗沿上,侧身看向他,“你们从小关系一定很好吧?”
从唐三的角度看去,少年的眼睫毛很长,如蝶翼一般微微颤动着。
“嗯,母妃走得早,哥哥幼时就被封了宸王,有了自己的王府。打那以后,我就是在宸王府长大的,我们关系当然好了,”少年侧过头来,冲唐三眨了眨眼睛,“唐三哥哥,你有没有兄弟或者姐妹呀?”
唐三摇了摇头,“兄弟姐妹倒是没有,”他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不过在学院里,像欧思客那样不靠谱的兄弟倒是不少。”
“诶,唐三,诺丁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听他这么一说,少年一下子来了精神,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跟我讲讲呗~”
“嗯,诺丁城啊,”唐三抬头想了想,开始跟少年讲起了他们从前在学院里的故事,“有天……”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被轻轻地敲响,伴随着一个清泠如泉水一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唐公子,深夜打扰了,不知阿羡在你这里么?”
一听这个声音,少年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惊道:“呀,坏了,方才忘跟哥哥说一声了。”说着一下子跳下了窗沿,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那墨蓝色的熟悉身影。少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哥,我方才一个人在房内无聊,就想着来找唐三哥哥玩一会儿,忘了和你说一声了……”
唐三这会儿也从窗沿那里走过来了,北堂墨染微微簇了簇眉,似是想说些什么,见唐三走过来,便低头对那少年道,“……罢了,阿羡,这姑苏不比京城你既跟来,便要听话些,”说着,他抬起头来,似乎有些歉意般冲唐三笑了笑,“深夜叨扰唐公子,本王这就带阿羡回房。”
“哦,不要紧的,”唐三摆摆手,眼神看向低头站在一边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令弟生得如此机灵活泼,我们方才相谈甚欢,我并未......觉得叨扰。”
那少年本来低着头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听到他这句话,悄悄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
“唐公子谬赞了,不过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那蓝衫公子说着,冲少年伸出一只手去,“阿羡,跟唐公子告别,随哥哥回房去。”
“哦,”那少年应了一声,拉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扭过身来冲他眨眨眼睛。
“唐三哥哥,那我们明早再见了。”
“嗯……好。”
两个人走出了房门口,“咔嚓——”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地关上。
唐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莫名的,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转过身去,又走到了方才与少年同坐的窗沿边上,抬起头来,窗外的夜空中繁星闪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