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的动作有些僵硬。
她手中剪刀一下一下地剪下去，将手中照片剪成碎片，然后任由它们飘落到地面上，混进血污中。
我时刻准备着逃离。
然而她似乎只会那么一个动作，一直重复着，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这个林舒，比外面的假人要真很多，我从她的外表上，没有看出任何不属于人的特征。
在我看来，她完全是一个活人。
但是，她僵硬地剪着纸张，没有任何活人该有的反应。
甚至不像是鬼。
我抬起手电筒，照向一旁，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舒的方向。
我怕她会突然起身。
我小心翼翼地往旁走着，脚下，是粘腻的血迹，我踩的每一步，都有种微弱的陷进去的感觉。
这个房间，和宿舍完全不同，是个空空荡荡的房间。
整个房间的地面上都是血，而墙上，遍布着血色的手印，高处慢慢减少，变得零星。
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一边盯着她，一边查看房间里的情况，转开视线时，总觉得余光里，她好像移动了位置。
我不得不，看一眼旁边，看一眼她。
而她依然纹丝不动。
咔擦——咔擦——咔擦——
我已经走完了房间的四个角落，一无所获。
这个房间……几乎什么也没有。
最醒目的，也是唯一明显的，就是坐在中央的林舒。
而她依然在剪照片。
我只能看到她脚边那些纸片上，有人像，但是我看不清她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在剪什么？
我绕到她背后，慢慢靠近了几步。
她没动。
或者说，她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动作。
我提着心，又走近了几步，走到了她身后一米多的地方。
我将手电光照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脚边。
我盯着林舒的动作，蹲下来，捡起了几张纸片。
它们被弄脏了。
但是还能看得清一些……
好像是一双眼睛……
有些熟悉的眼睛。
是顾丽的。
果然是顾丽。
我勉强看出，顾丽的脸被裁成四五块，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
林舒……也对顾丽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我盯着林舒的动作，退开了些。
手上的照片碎片很奇怪。
除了顾丽的脸，还有一些驳杂的色块，我无法拼起来，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然后我看见了一张碎片上有一只手。
五指微微张开……
这些是什么东西的照片？
我反复拼了几次，有太多重复的碎片，而仅有的几张又根本拼不出完整的样子。
咔擦——
我听着林舒剪碎照片的声响，慢慢地挪步，再一次走了过去。
她完全没有异动。
我依然忐忑，盯着她许久，在她身后侧俯下身捡拾碎片。
目光所及，这些碎片虽多，但重复的也多，我渐渐看到，那些东西应该是一个人。
照片上有一个完整的人。
那会是谁？
我忽然看见了一张比较大的碎片。
上面依稀是那个人……
我挪了一下位置，伸手过去捡。
忽然察觉头顶的「咔擦——」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我猛然抬头，看向林舒。
她右手拿着剪刀，左手上空空如也。
她的照片，
好像剪完了……
她的目光，从手里移开，落在了我身上。
我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张照片。
我立刻抓起了照片，猛地推了一下林舒的椅子。
椅子纹丝不动，像是粘在地面上一样。
我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在墙边站稳，心脏怦怦直跳，死死盯着坐在那里的林舒。
她还坐在那儿，只是，扭过了身，右手里虚握着剪刀，目光牢牢钉在我身上。
可是她没有过来。
她的人也像是粘在椅子上了一样，手上的剪刀也像是粘在她手上一样。
她只是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我。
我急促地呼吸，扶着墙壁站定。
这里果然也不安全……
她或许随时都会站起身来。
谁也不知道。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脑袋的位置已经被剪掉了，那个人的穿着，像是顾丽，而照片上的人，被推下了阳台。
我仔细地看着那只推她的手。
这是周欣？
还是……林舒？
当我意识到照片的本来面目时，之前拾起的碎片就自然而然地组合成了一副画面。
有人将顾丽推下了阳台。
我还注意到，照片上出现了钥匙。
大门的钥匙。
我看见它从阳台边滑了出去。
是顾丽的钥匙？
不，不对……
上面没有铃铛……
那么，是另一把钥匙么？
我心中涌出强烈的希冀，仔细地看着那个位置。
那就是宿舍的阳台。
钥匙就在那儿……
不远处，林舒还在盯着我看。
我要走了。
我沿着墙边，走到来时的洞口，心有余悸地回头。
她一直、一直盯着我。
我顶着那令人悚然的视线，弯腰走入了墙洞。
走出了一截，我始终觉得，身后的黑暗中，有视线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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