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润玉稍微有丁点闲暇,就透过观尘镜观察小邝露。她没有再主动召唤他,而他本就政务繁忙,也不好过多主动找她。
看着她过得平安,一天天长大,岁月静好,他也放心许多。他只想护得她这一世安好,待她寿终正寝,顺利结束历劫返回天界,就封她为后。
五日后,天界诸事渐渐理顺了许多。冥界见魔界已臣服天界,亦有归顺之心,遂邀请润玉亲自去趟冥界商议具体事务。
润玉想着这一走又得三四日,便抽出一些时间,再次下凡找邝露。
邝露自从向祖母学习刺绣开始,就忙得不亦乐乎。她向来是做一行,爱一行,精一行,在刺绣路上越走越远,俨然一个小小的刺绣高手。
她渐渐由孩童长成十五岁的及笄少女,如今已是个知书识礼的小姑娘。看到润玉,她就一眼认出来,对他出现在自己闺房,也不奇怪,只是不再像小孩子般扑到他怀里。
润玉有一丝失落,很快又释然。毕竟她长大了嘛!他应该高兴才对。
“润玉,你这本《六界通史》好长啊!我每日睡前读一个时辰,几年都没读完。估计等我老了,死去那天都照样读不完。”
“无妨!庄子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你不必忧虑!”而且仙生漫长,待你返回天界,有的是时间。
“也对!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没想到我的小露珠,竟如此通透!”润玉脸上洋溢着赞扬和嘉许的笑,手不自觉伸出来,想摸一摸她的头。
邝露转身,错开他的手,笑着说,“润玉过奖了!我只略微读了一点书,尤其喜欢读史。爹爹说过,读史使人明智,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润玉有些尴尬地收手。
“爹爹学富五车,又有兼济天下之心,本该身在朝堂,为国效力,可不知为何辞官,甘愿在这小城做个私塾先生,可惜了!”念及此,邝露有些惆怅。
“或许令尊有他的考量,也未可知!”
“我隐约感觉爹爹是为了我,而隐姓埋名,低调处世。我身为女子,只能受困于内室,空有才华抱负却无处施展,也就罢了。我早已认命,而我并不想爹爹也为我牺牲他的志向。若有机会,希望爹爹能出仕为官,建立一番功业。”
润玉不由得想起最初,她女扮男装,逆流而上,来到门庭冷落的璇玑宫,投身他的门下,这份孤勇无人能及。倘若在礼教森严的凡间,这种行为当属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容。她总是与众不同的,他本以为自己足够懂她,此时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见他不说话,她又说,“润玉,我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在意!我只是不知可以对谁说。祖母老了,不能让她忧心。芙蕖虽是我好姐妹,却算不上知己。”
“如此说来,你竟引我为知己了!”
“当然,你是无所不能的大神仙嘛!”
“能成为邝露的知己,润玉荣幸之至!”
“是不是只要我闭上眼睛,你就回去了?”和润玉倾诉一番,邝露心里舒坦许多。夜已深,该让他离开了。
润玉没想到她的逐客令来得如此之快,有些不舍,“我等你睡着再走,可好?”
“好!”邝露没有脱掉外衣,直接上床躺下,心里无事,很快睡着。
润玉的手在空中纠结许久,还是握上了她的一缕青丝,触感依旧。“等我忙完这阵,就日日来陪你,可好?”他剪下那缕青丝,收好,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