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邝露来到润玉寝殿。她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为他更衣束发,稍后她便自行动身,去往玄洲仙境。当初他赐予她封地,她还挺开心的,没想到,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好打发她走。
她虽然伤心欲绝,却更为珍惜这唯一靠近他的机会。他自登基以来,一直是她为他更衣束发,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今日越发温柔细致。
润玉自然的张开双手,任由她将朝服一件件穿在他身上,感受着她轻轻抚平朝服上的褶皱,一如抚平他的伤口;感受着她环着他的腰,为他系上腰间的衣带,好像是环抱着他。
他轻轻闭上眼睛,耳朵却不自觉发烫,一想到昨夜龙尾的不受控,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故作镇定。
或许是因为她正戴着那通灵宝玉,他能特别清晰地感受到,她独有的体香,沁人心脾,不免心神荡漾,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终于穿戴妥当,邝露颇为赞赏地看着这眼前人,好像是自己精雕细琢出的艺术品。唯恐失态,很快她便开口道,“陛下安好!上元仙子这便去往玄洲仙境。”
“邝露,无须去了!”润玉忙拦着她。
邝露不解地看向他。他只得说,“锦觅昨夜已回璇玑宫,你也无须再自责。”
原来如此!邝露心下了然。一切都是因为锦觅。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唯有锦觅。难怪昨夜发怒劈大殿,今日却如此气定神闲。
能留下来,她本该高兴的,不知为何,却满心苦涩。触摸到胸前的灵玉,她有些奇怪,自醒来就发现多了这个。
润玉看她疑惑,怕她取下来,便主动说,“这是块普通玉石,不过有安神助眠之效,戴着对你仙体有益。”
“多谢陛下赏赐!”原来是陛下所赐,尽管只是普通玉石,她也觉得弥足珍贵。那陛下是何时给她戴上的呢?
突然她又想到一事,忙问,“陛下,既然水神仙上已归来,是否大婚继续?”
润玉已无心与锦觅的婚事,胡乱找了个借口,说,“大殿需要修缮,婚事延后再说!我先去上朝了!昨夜你若没睡好,可以回去补觉。”
邝露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也是啊!他那么深爱锦觅,自然要给她最隆重、最盛大、最完美的婚礼,一丝瑕疵都不能有。
润玉下朝回璇玑宫,看到魇兽正背着邝露,往七政殿方向去,不由得会心一笑。魇兽长大了,真可以当坐骑了。
邝露稳稳当当地坐在魇兽背上,还不停用手轻顺着它头上的毛发,魇兽也颇为享受。
润玉不知,魇兽何时竟和邝露如此亲密。只是一想到,这璇玑宫中,永远有这么一人一兽陪着他,倒不失冷清,他心中也倍觉暖心。
锦觅在璇玑宫游荡,也看到魇兽背着邝露。她满腹狐疑,奇了怪了,当初这魇兽,不是小鱼仙倌送给我了吗?还说等它长大,给我当坐骑,怎么跑去背邝露了?上次我从忘川回来,腿被忘川河里的冤魂咬伤,怎么也不见魇兽来背我?
一想到这,她连忙喊道,“魇兽!邝露!”
邝露见是锦觅,本想停下,奈何魇兽不肯放她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锦觅正打算去追,润玉叫住了她,“觅儿!”
锦觅见是润玉,只得迎上前,招呼一声,“陛下!”
润玉也不看她,背转身说,“昨日本座去花界寻你,众芳主似乎不太愉快。觅儿,你可知此事?”
锦觅惭愧的低下头,她自然知道自己便是这罪魁祸首。
润玉不等她答复,又说,“觅儿,鸟族跟随穗禾公主归顺魔界,花界是否也有此意?”
他已做了一段时日的天帝,与从前的小鱼仙倌大有不同,说话不怒自威,威仪尽现,无形之中予人以压迫之感。
锦觅吓得跪下,忙说,“没有,没有,我们花界向来是自成一界。”
“哦?昨夜穗禾被那魔头,废去灵力修为,逐出鸟族!今日天庭上,便有一些鸟族长老呈上降书,甘愿脱离魔界,再次臣属天界,请求天界庇护。依觅儿之见,花界又当如何?”润玉语气平淡,娓娓道来。
锦觅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索要灵力、情情爱爱、报仇救人之类,自己一个人的事,至于什么鸟族、天界、花界、魔界……她是一概不懂的。一下子被问蒙了。
润玉只是想试探她,对她如此没头脑,也是心知肚明,索性把话说开,免得她听不懂。“花、鸟、水、风本都属于天界,花界自鸿蒙之初,便是天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一时背叛脱离,天界也自当收复。觅儿,你说是吧?”
锦觅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要整个花界重新归顺天界,可她从不管花界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眼下旭凤不原谅她,昨日众芳主已与润玉撕破脸皮,花界自然没力量与天界抗衡,若要护住花界,只能是向天界俯首称臣。
于是锦觅一改之前懵懂无知、迷迷糊糊地态度,毕恭毕敬地说,“陛下,我愿前往花界,说服众芳主签下降书,臣属天界。”
“如此甚好!有劳觅儿,还望速去速回!”润玉轻笑一声,转身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