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碗的碎片捡起,将它置于掌心。
我心里一阵唏嘘,连碎掉的碗尚且存有余温,可是他呢?
他的心还有温度么?
眼中升起了雾气,我甚至看不清地毯的花纹。
他曾说这地毯甚是好看,踩着也柔软,如同走在云端一般。
他说次数的多了,我便笑着问他,“这么说你去过云端?”
“和你在一起就仿佛是身在云端。”
我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笑意弥漫。
于是入了皇宫的第一件事,我便是把所有的地都铺上了他喜欢的地毯。
我以为他会喜欢……
父亲说过,爱一个人不必为了他付出全部,如果他真的心里有你,是舍不得让你这般付出的。
那时候我颇不明白父亲的话,既然爱他,自然是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才对。
可是如今,我再也听不到父亲的话了。
也许父亲说的是对的。
刺客杀了父亲之后,甚至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
我心里一阵酸痛,是何人要这样折辱一个曾经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将军?
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了。
他是王爷时,前来求娶我,但是我父亲把他赶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没有生气,而且越发虔诚,对我更是无微不至的爱护。
我以为一段情是上天的恩赐。
直到今日,那苦涩的药入了口,我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镜花水月而已,是我多想了。
他是王,他要的是天下。
划破手腕其实不痛,我看着鲜血流出,汇聚成一条向下流淌的小溪。
鲜红弥漫,一如那日他迎娶我的大红彩绸。
天与地都是红的,似乎我也是红的。
我望着地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双靴子,我嘴角轻启,故意说道:“今日我就要离开这皇宫了,来世我只想嫁与一贩夫走卒。”
他冷哼一声,“你敢!”
我感受到他将我抱起,我亦能感到手腕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他在干什么,他莫非是想替我止血?
可笑,我可是用尽了全力将手腕割破。
我知道,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将我的命从阎王的手中夺回来。
就凭他?
就凭他一个说话不算数的帝王?
他也配?!
我心里有气,但是迷迷糊糊中能感受到他在声嘶力竭的喊我的名字,“宫雅,你要是敢死了,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我?
他是天子,何以当着我的面自称我?
不过我并不在意什么碎尸万段,死都死了。
一想到父亲死后被大卸八块,我心里便不由得漫上苦涩。
是我害了父亲,如今我也要陪着父亲了。
我不害怕,至少,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能结束。
皇上也好,皇后也好,他们都不能奈我何……
我从未想过会自戕,但是将军府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用尽全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天与地是红的,如同那日我大婚时的彩绸一般鲜艳……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见了他。
可笑,我竟然还能梦见他。
他身着一身素衣,手里拿着一把碧血长剑。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眸光寒冷。
手中的剑竟然朝着自己的手腕割去。
他这是?
不,他不会的。
他心中只有天下,又怎么会有我?
这样的梦我一连做了好几天,日日都能梦到他用碧血长剑割破手腕。
新伤紧挨着旧伤,纱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纱布是皇后替他包扎的,她的包扎的手法还是我教的。
从前他受伤了,也是萧燕楠用了这种包扎手法日日去给昏迷的他换药。
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暗生情谊,我也不想知道了。
眼角仿佛有泪水划过,这是幻觉么?
来世,我不愿再见他……
耳边却是传来太医苍老而无奈的叹息,“皇上,贵妃娘娘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她一直不愿意醒来,若是在这样下去,我也是回天乏术了。”
“滚下去!”
太医拎着药箱走远。
他依旧是那么霸道,霸道的让人窒息。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我的侧脸,“雅,朕命令你立刻给朕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