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by飞雪折梦
◎ 主题: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好的结局,但每一场相遇都有属于自己的意义。
◎时间:〖2022.11.9—2023.1.9〗
陆瑞x唐郁
风萧萧,水也寒。
唐郁摔倒在河边,半个肩膀摔进水里,被刺骨的河水激到了伤口,浑身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他的肩膀被人砍了一刀,伤见骨。
唐郁已经没有力气撑起身体了,他粗喘着气,眼前泛黑,耳朵一阵嗡鸣,他周围的河水被染成淡红,再被流水冲走。
不逃了。
他索性将半张脸埋进水里。
一半是隆隆的水声,另一半是萧萧的风声。
很快嘈杂声传来,拿着火把,火光映着凛凛刀光,再到那些狰狞得被仇恨扭曲了的脸。
于是唐郁在刀锋之下闭上了眼。等待着他们砍下自己的头颅,这里只是会多了具无头尸体而已,而远在一片竹林中的那个小院子,已经被毁之一炬了,他的妻儿皆在其中。
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些人的刀刃对着唐郁,他听到那些人口中叫嚣着,辱骂着,似有解脱似疯狂。
毕竟是他错在先。
需以命偿。
睁眼又闭眼。
唐郁仿佛能感受到刀刃剌在脖子上的冷意,却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一个带着帽兜的身影,背影挺像一个老朋友。
他连再次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听见兵刃相撞之声,也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怎么,最终落入一片混沌。
……
唐郁是被热醒的。
火堆暖烘烘的烤着他的脸,身上也暖烘烘的。
火堆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身上的伤似乎被包扎起来,肩膀处的疼泛着痒——在愈合。
这下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认识的这些人里,只有那人会多管闲事。
“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你托我寻那草药吗?我寻到了给你送过来……然后就沿着痕迹找到你了。”那人拨弄着火堆,“节哀。”
唐郁不声不响,却开始忍着痛强行解开绑在胸前的纱布,被那人一把抓住手:“你干什么?”
“老朋友就不要问这些了,陆瑞。”
“你不一样了。”
“嗯。”
唐郁大方承认,松了手,让陆瑞把松开的纱布系回去,这次陆瑞打了个死结。
“……”
唐郁被陆瑞摆了个姿势,躺了回去。
“陆瑞,帮我个忙。”
唐郁想了想,见陆瑞回过头来看他,“麻烦你拿你的刀,杀了我。”
后者愣住了,反应过来唐郁说的是什么屁话时脸一黑:“我的弯刀,不会沾染上朋友的血。”
“我,活不了多久啦,现在那悬赏上还挂着我的名字,不如我最后送你一笔钱,能商量吗?”
唐郁闭着眼胡言乱语。
陆瑞握着一根柴火棍,听见这话下意识握紧双拳,却把它生生握断了。
“不能,绝无商量。”
“啧。”
陆瑞将他的随身东西全都拿走了,任何尖利的东西都没给自己留,有点常识都是知道的——咬舌自尽根本没用,除了疼一点还说不出话来以外,陆瑞肯定在他跟前,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
胡思乱想着,唐郁就睡着了。
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死犟死犟的猫呢?
太久了,记不清了。
从当时还有着一身骨气的时候吧,天地苍茫浩瀚,义气满乾坤,以为自己无地方不可去,长安繁华,灯影缭乱,怀中的酒还是热乎的,就被人拍了下肩头。
“请问……”
问的什么已经忘了,侠气和义气混作一团,糅杂在当时尚且年少的唐郁和陆瑞,或者说无数像他们那么大的少年郎的胸腔里。
到最后沉淀下来的只有意难平。
岁月催人老,霜雪染鬓边。
唐郁睡了醒,醒了睡,每次醒来的地点不一样,他只能从别的地方判断他们一直在往江南走,以及时不时能看到陆瑞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他知道陆瑞护着他走不容易,不感动是假的,他也知道,陆瑞是真心的,他的一切都很真,包括当年大漠三生树下的那个朝圣言,那不言之下的意义。
天还未亮,二人乘舟顺着河流去下游,四周都黑得吓人,唯有孤舟一叶点着将息不息的火苗。
仿佛是黎明前的唯一救赎。
“陆瑞,我中毒了,这伤口好不了的,别费力气了。”
“伤口明明有好的迹象,别虎我……”陆瑞掀开唐郁的纱布,看到狰狞伤口时愤怒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陆瑞,我不想活了,真的。”
唐郁平静的看着他,眼里像一滩烂泥死水,连烛火都照不进去,伤口狰狞地流着血,有被手指使劲抓过的痕迹。
疼也是真的疼,但是唐郁从来都没为了疼出过一声,完好的另一只手的指甲里存着未能洗干净的血污。
陆瑞只觉得呼吸困难,喘气一声比一声粗,眼眶兀地红了,他突然一把扼住唐郁的脖子,将唐郁摁到船板上,唐郁本来是盘膝坐着的,头磕在木板上。
四周除了水流声外,“咚”这一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你就不肯……就不肯让我……”
唐郁感觉到陆瑞眼睛里的一滴泪水滴在了自己眼角,陆瑞只是刚开始用了些力,掐住脖子的手便不再收紧。
唐郁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擦了陆瑞流下的泪水:“对不起。”这是唐郁第一次对陆瑞说这三个字。
那只手突然握住了陆瑞背上背着弯刀的刀柄,抽了出来,受伤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大力,一把推开陆瑞。
“你!!!!”
陆瑞眼瞳微缩,就要上去夺刀,唐郁却握住陆瑞伸出的手,贴在刀柄上,陆瑞未料到这一举动,就看见刀尖已经刺进唐郁的胸膛。
天边泛了白。
第一缕光线抵达河面,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孤舟上的渔火终于熄灭了,陆瑞突然想起来他跟唐郁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他晕船,唐郁就递给他一壶酒,和一个柑橘。
“原来你晕船啊,闻闻,说不定能好些。”
秋风穿过山谷,没有柑橘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只留下一壶酒,只留下今朝的形单影只。
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