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栀是真的生气,哪里有人这么玩笑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一个小小的铃铛管什么用!
此刻沐栀还不知道,那一个小小的铃铛用处却比她想象的大的多。
天还未明,沐栀喝了一杯水压了压火气,心里暗暗骂了赫连军好一会,才忍不住困倦,宽衣上了床榻歇息。
第二日用过饭,沐栀又去看了看沐辰枫,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才最终放下心来。
沐辰枫这边没事了,归厌那边却有些麻烦,中午时分,簪雪过来找她,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能给归厌喂进去任何东西。
沐栀有点惊讶,虽说一个月以来,归厌都在昏迷状态,不过还是有吞咽意识的,喂他吃食并非难事,怎么突然就喂不进去东西了?
归厌的房间离沐栀的很近,走了两步就到了,沐栀过去,见归厌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端起旁边搁着的粥,对簪雪道:“你把他扶起来,我试试。”
沐栀并没有照顾人的技巧,将粥喂到青年嘴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来回试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沐栀有点犯难,蹙眉想了想,起身坐到了归厌那一边,本想把他扶到自己身上,掰开他的下巴喂进去。
结果她刚坐过去,就感觉到了青年身体一阵僵硬。
沐栀顿了一下,眸光亮了亮,继续自己的动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归厌的反应,不出所料,她靠的越近,青年身体就绷越紧,连放在身侧的手都暗暗握成了拳头。
沐栀失笑,将粥放在一旁,站了起来。
“喂不进去就不用喂了,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啊?”簪雪有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不喂了?
“走了,你不是想看烟花会吗,我看外面现在就挺热闹的,我们出去逛逛,正好晚上看看烟花再回来。”
说完,拉住小丫头的手,不由分说的朝屋外走去。
门再次被合上,周遭恢复了寂静。
房间里,青年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如黑洞一般,朝门口看了一眼。
良久,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未能坐起就径直摔到了床上。
窗户被吹开,冷风灌入,一点阴鸷,在青年眼底缓缓聚集。
为了出行方便,沐栀稍稍变了变妆,眉峰成剑,加深了自己的五官线条,头发梳成男子发髻,又穿上一身男装,考虑到外面有些冷,沐栀还特意在里面给自己加了一件袄子。
虽然穿的厚,却并不显得臃肿,站起身时,就成了一个俊秀风流的小公子模样,让簪雪看的都愣了愣。
出去之前,沐栀派人给沐辰枫说了一声,虽说沐辰枫从不拦她做任何事,不过出门在外,去哪总归交代一下为好。
沐栀身边一直有暗卫在暗地里跟着保护她,沐辰枫却依旧不怎么放心,本来想派南执跟着,不过沐栀考虑到沐辰枫的伤势,说什么也不带他,沐辰枫没办法,只得给了沐栀又多派了另外两个暗卫随身跟着。
于是,沐栀带着簪雪,还有那两个暗卫,卫七和卫九,一行四人在玉城的街上晃悠,其余不露面的暗卫在暗地里跟着晃悠。
沐栀首先去了成衣店,这里的衣服穿起来虽然繁琐,但不得不说,上身都是非常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沐栀也不例外。
她给自己挑了几件衣服,红色居多,倒不是为了维持原身的马甲,只是恰巧她也喜爱这个颜色。
又给了几锭银子让簪雪给自己挑一两身合心意的,沐栀才走到男士成衣那片瞧了瞧。
归厌如今是醒了,总该给他也添置些衣服。
一个小公子一连选了好几套女衣,店铺掌柜还有些疑惑,见人这时朝男人穿的长衫看去,才迎上来招呼道:“小公子这是想买什么样的衣衫,给自己还是送给友人?”
因为沐栀买的多,现在手里看的那一件长衫又明显比她身上衣服的尺寸大了许多,掌柜才随口一问,却将沐栀问住了。
友人?归厌应该还不算她的朋友吧。
沐栀撇撇嘴,信口胡诌,“给家中大哥买些衣服,身量比我长些。”
说完又觉得这也不算是胡诌,毕竟她作为妹妹,给沐辰枫买些礼物也是应该的。
于是四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包小包提了个满档。
沐栀让卫七先把东西送回了客栈,自己带着簪雪和卫九去了茶馆等他。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冷是冷了一些,不过胜在风景好,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茶馆内最中间设的长桌旁,是一帮青年才俊,桌上散着一些写着诗句的纸张,想必是斗诗斗累了,这会闲聊了起来。
而他们闲聊的主角,正是沐辰枫,沐栀抿着手里的茶,饶有兴趣的听着。
“且不说咱天昭的这位大皇子,七岁即跟军出征,战功卓绝,就只论这文采,天昭就无人可比。”
周围也有其他人听到了中间青年们的话,有外来的人出声问了一句:“怎么个无人可比法?”
中间穿着浅蓝色衣袍的男子脸上傲然,语气与有荣焉:“我跟你们说,就在数月前,皇城里的宴会上,有一别国的才子自诩文采斐然,作出了一手精妙绝伦的七言律诗,见宴会上无人可比就大放厥词,谁知有人拿出了咱大皇子的一首《梦长歌》,立马将人比了下去,可谁人不知,这《梦长歌》乃是大皇子七岁时所作!”
登时,一众青年爆发出哄堂大笑。
沐栀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是就是,皇城里谁不知大皇子三岁就能作诗词,五岁一篇《赈灾论》,生生救了西北数千灾民,九岁时自创的双龙阵,至今都无人能破解,那外来竖子,竟然还跑去皇城炫耀!”
人群一片沸腾中,偏偏有人找茬,冷哼一声:“你们这般崇拜的大皇子,还不是在一年前重伤不起,连这次长平军的胜仗,都是赫连将军带人打的。”
那人的声音不大,却硬生生浇息了茶馆内热烈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