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半羞半恼。
鉴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让海市的气息充满自己的整个胸腔。他把头埋在海市的项蜗,似乎这样的亲密无间才能让海市明白他的情意。
方鉴明”海市,我不是今天这样,以后每日,我都会这样。我记得你在送琅寰回去的路上,跟我说过,你喜欢肆意洒脱的方鉴明,那我以后,就都做那样的方鉴明。”
她感动,却仍默默不语,等这番话,或许是等太久了,久到终于有一天听到了这番话,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那么狂喜。这些年来,不管二人经历过什么,无论亲疏远近,她的心始终不曾变过。但是她又狠狠替自己委屈。
这十年来情路艰难,海市将他看得比天还高。他一个眼神,她就忐忑数日,他一个令牌,她就追杀卓英,他一箭双雕,她就入宫为妃,他一纸婚书,她就星夜赶回。仰头看天,时间久了,不免头晕目涩,脖子酸胀。她越发感到疲倦,再不是从前那种,远远地看着,只要师父好她就怎样都行的心情。
她缩了缩脖子,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她说:时候不早了,等下惟允要来问安,被他撞见只怕伤了他的心。
“请回吧”三个字,海市没有说出口。但方诸听懂了。唯有悻悻地告辞。
回到霁风馆内,夜色如水,寒鸦几点,繁花一树,只叹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方诸立于花下,谪仙一般,只觉自己空有一树繁花,突然想起从前的热闹。想起卓英和海市在花树下喝酒打闹,想起自己在这里,第一次失手输给了海市。大概从那时候起,心中就已经有了软肋,自己就再没有赢过她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方诸从前立志以身奉国,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事,从来不放心上。后来有了海市,对他一往情深,只要他一点头,此生挚爱之人,就成了他方鉴明的妻。他哪里知道,求而不得,相爱而不能相亲,是何种滋味。月色之下,他毫无睡意,也不想用冥想打坐来打发长夜。只觉这夜凉如水,清景无限,不想浪费,于是打出一壶三花醉,独酌几杯,却越喝越没劲。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方诸回房去。第二天一早,眼底乌青,命哨子去置办家具,全是女子所用。哨子一看,虽然不懂,但也不敢问,照办不误。
方诸原是个极讲究的人,况且还有金山银山随他挥霍,于是细到一件挂衣服的衣帽架,甚至一个衣箱上的铜扣,都要臻于完美。哨子一介武夫,自然是一筹莫展,于是托不同的关系,在城中搜罗好物。听说是霁风馆要的,一下子城中名流古玩古董商贾都闲不住了,纷纷搜罗起来,巴不得寻到什么好物呈给哨子,好跟霁风馆交个朋友。就这样,霁风馆要有女主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