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有些慌乱地退出来闭上门,身子便坠入冬夜寒凉中,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些,将一只手抚上心口,那里依旧躁动地跳个不停。
今晚他到底因为什么生气呢?
魏无羡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妈的,真是傻了,师妹被人揩油水揩到这个程度,他不生气,难道还热泪盈眶地握着那禽兽的手叫好吗?
记得中午那阵儿,蓝曦臣走前,脸上保持着淡定优雅的微笑,告诉他说:“魏公子,我还有公务,澄儿就劳烦你照顾了,不过不要留到太晚,不合规矩,等夜里我自然会过来的。”
澄……魏无羡当时听到这个称呼,已经青黑的脸上更是五彩纷呈。
偏偏蓝曦臣跟没发觉似的,笑得人畜无害,“魏公子,你不舒服吗?”
魏无羡不能大吵大闹,因为江晚吟还在昏睡着,于是他心绪烦乱间冷冷地刮了蓝曦臣一记眼刀,“你,你叫她什么?”
蓝曦臣无辜地眨眨眼:“魏公子难道也想叫?不好吧?澄儿知道了怕不是会打死你。”
魏无羡差点一口钢牙咬烂:“你闭嘴!她第一个要打死的该是你吧!”
“没有啊,昨一整夜里我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她并未不满啊。”
魏无羡声音都变了:“你、你和她……混蛋!是不是你强迫她的?她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吧?”
“嗯……魏公子责怪得是。”蓝曦臣那白玉似的脸上也不知道是真愧疚还是故意气他,“医师单独告诉我,澄儿的病是双修过度所致,还有我昨晚也的确太用力了……”
妈的!都说他魏无羡不要脸,可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修真界第一君子比他还不要脸!
魏无羡猛地揪住蓝曦臣的领子,怒吼道:“够了!我师妹何时招惹的你?你为何在我面前这般羞辱她?你……你怀的什么居心?”
蓝曦臣也不装了,在魏无羡脑门弹了个小法术,叫人瞬间就动弹不得。
他整整衣裳,转身迎着月光走去,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她是虞氏宗主,不是你师妹,请你以后别再这么叫她了,于情于理都不像话。”
回忆结束,魏无羡走着走着,忍不住猛地一拳打在树上,树枝上厚厚的积雪簌簌扑落。
江晚吟你个笨蛋!什么你自己的问题,跟蓝曦臣无关什么的,这都羊入虎口了你知道吗?还替他说话!这所谓的君子简直是个深藏不露的疯子!
他不过回来得迟了一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整天傲气凌人、对各种美男子免疫、结丹结到脑子里的天真小江哪儿去了?
情窦初开也就算了!怎么还眼瞎看上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疯子啊!
“魏婴?”
冷不防地,一个清清冷冷的熟悉声音响起,把魏无羡吓了一跳。
骤然一抬头,正前方五步距离竟有个冷岸的身影,披着一身清莹孤寒的月光,似乎已在雪地里等了多时。
魏无羡看见这个雪白修长的活雕塑,那张跟蓝曦臣那疯子有九分像的脸,即使冷若冰霜,被雪光和月光一照,如琢如磨圣洁普照,可他只觉得看了堵得慌。
活见鬼!大晚上在这儿干嘛?还嫌不够乱!
“魏婴。”蓝忘机又唤了一声,“马上就亥时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云深不知处这么多人,劳烦你蓝二公子不要老跟个老妈子似的只盯着我魏某人成不?”
“……”蓝忘机说不出话来。
他听兄长说,魏婴在桐院照顾小江宗主,应该入夜了才能回来,他便来桐院外的雪地里等着,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到月光爬上发梢,冰雪的寒气早已侵体。
可魏婴今夜看起来心情不好,很不好,不能容忍的那种。这是很少见的,他以往看见的魏婴没心没肺,几乎时刻都在笑,哪怕生了气也能游刃有余地坏笑,而且一转头,什么不开心的都能烟消云散。
所以魏婴怎么了?
是和小江宗主吵架了?
可小江宗主不是病着吗?
魏无羡沉着脸,直接越过他向前走去。
蓝忘机转身跟上,在后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魏无羡脚步浮躁,踩得地上的雪吱吱响,轻重不一的凌乱脚印在雪地上显现。
蓝忘机步伐优雅,那雪被他恰到好处的脚步尽数缓缓轧下,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魏无羡走了许久,雪夜寒风吹拂,寒意已爬上脸颊,虽然今天猝不及防的破事叫他难以接受焚心似火,便一头扎进寒风里一路闷行无人可倾诉,所幸身后有均匀的脚步声从未断绝与远离,落在耳朵里那样和谐而动听,让他觉得这万籁俱寂里,他不是一个人。
他悄悄回头一看,果然,那静若处子的蓝二公子还默默保持着标准的五步远距离,一声不吭在后头跟着。
魏无羡本来心里好受了些,这样无言的陪伴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意。
可想到“静若处子”,魏无羡胸中顿时又冒起一腔烈火,脚步狠狠刹住。
蓝忘机不意他突然停下,试探地唤了一声:“魏婴?”
“滚。”
亥时已过。
星光淡雅如雾,笼罩着桐院。
蓝曦臣愀然上前,江晚吟难得走神,醒过神来就落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但江晚吟打招呼的方式一向特别,一胳膊肘撞在蓝曦臣胸口,疼得蓝曦臣闷哼一声。
“就这样欢迎我吗?”他故意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呵着热气,声音有些委屈。
江晚吟面无表情地靠在他胸膛中,漫不经心地拢了拢披散的长发,“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