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走来走去,还是不满意,“不行,你得告诉我,我跟蓝忘机掉水里,你救谁?“
蓝曦臣还没回答,江晚吟又赶紧补了一句:“假设我们两个都不会游泳,你救了一个,另一个就得沉下去。”
这是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蓝曦臣欲哭无泪,“晚吟,你这……”
也太为难我了。
江晚吟却把一壶酒“咚”的搁在紫檀桌子上,一副你不说就别想我放过你的态势。
“我……”蓝曦臣踌躇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
江晚吟屏住了故意,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去叫人。”
“你!”江晚吟瞬间“嘭”地气炸了。
蓝曦臣连忙站起来:“晚吟,凝神静气……”
“少给我来蓝家这套!”
“是我不好,你今天脸色本来就不好,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蓝曦臣试探着一点一点朝她逼近。
“我……”江晚吟还真有点头晕脑胀了。
鬼知道蓝曦臣以为她身子不好,唤了医师去她客房里诊脉,江晚吟不耐烦地由着这医师神神叨叨,最后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懒洋洋打发走了。
可心情确实郁结,江晚吟便差随侍弟子取了酒,想要浇浇愁情。这招还是跟舅舅学的。
偏偏蓝曦臣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酒壶盖子上,示意制止。
“晚吟,昨夜宴席上,你明显不善酒,你姐姐也说了,酒对你来说不是好东西。”
江晚吟不是听话的乖孩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闹着就要喝。蓝曦臣便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找时机把酒藏起来。可没想到聊了几句,江晚吟醋劲又涌上来了,还甩出那个千古疑难在折磨他。
晚吟啊晚吟,你可真是万年醋精转世。不动情时活像个性冷淡,一动情就各种乱吃飞醋来为难涣。
不过他也乐在其中,至少这样,说明她在意他。
不过这么一想,蓝曦臣倒是也被提醒了,忍不住道:“晚吟,那……我和魏公子掉水里,你救谁?假设我们都不会水,救一个,另一个就得沉下去。”
江晚吟闷闷地在桌子上用指甲乱画:“别说他,就是我娘和你一起掉水里,我只救你。”
“咣”——
蓝曦臣手中的玉箫掉在了地上。
江晚吟被那动静吓了一跳,不由得有些慌。
他……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不孝不义的人,对她失望至极?
从前的时候,江晚吟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觉得世间皆虚伪,人人心地恶,谁也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何必伪装心里的那些背德叛逆的心思。可如今,她却有些怕了。
即便没有人能十全十美,可还是免不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只对他显露出最好的一面,不好的都藏起来。
更何况是蓝曦臣,道德至上的君子,完美无瑕的仙君。
唉……都说她江晚吟难伺候,可安知,这蓝发宗主才是最难伺候的。
所以从前对这份感情,江晚吟心里是不抱希望的,她跟蓝曦臣根本不是一路人,就算勉强走到一起,她受不了蓝氏的修养约束,他也不会认可她那狠戾而扭曲的三观。
最后,只能像她父母那样,分道扬镳。
可江晚吟如今实在有些舍不得了。
骨肉至亲已经是往她心上戳刀子的人,爱不起,靠不上,若再把这个珍视她的男人生生推开,而不去飞蛾扑火的追求一份厮守的可能的话,江晚吟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大不了,他不认可的地方,她就改。
“晚吟,别喝了。”蓝曦臣扼住她的杯子。
江晚吟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他震惊的空档打开盖子,灌了不少闷酒。
不过也就三两杯而已,江晚吟一脸无所谓,只无所谓地笑笑:“抱歉,刚才吓着你了。”
可她只想一吐为快:“但这是真心话,我跟我母亲,还有父亲,姐姐,我跟他们不熟,真的不熟。”
蓝曦臣的眼眸像两湾春水:“没事的,晚吟心里一直很苦,涣明白。”
他轻轻搭住她的手,“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你也是人,而且还是个孩子,”他的声音低下去,“其实跟别的孩子比起来,你……这么多年,也没得到应有的疼爱,所以你不必觉得你情谊寡淡有错,感情明明是相互付出的,不是吗?”
江晚吟不想在他面前再流泪,着急忙慌又灌了一杯酒。
“晚吟,别再……”
我非要喝,你这话还不如不说,越说我越委屈,从前我只是怨母亲薄情冷淡,如今我直接受了两种悲惨童年的双重暴击,你就不能让我一醉方休缓冲缓冲吗?
江晚吟不知是不是真喝多了,凭空发起牢骚来:“你说魏无羡怎么这么好命?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我真的比他差那么多吗?”
这世间最可怕的一件事,就是人比人。
偏偏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命硬,在被气死之前,熬死了所有人。可最后还是逃不过被比下去的命运。
“晚吟,”蓝曦臣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平稳,“你怎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起他。你就这么对他念念不忘吗?”
江晚吟愣了愣,“我这是在嫉妒他,嫉妒!”
“你年少掌管一宗,何需嫉妒他?”
“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宗门吗?一天到晚事务缠身,我那母亲连个让我受苦的理由都没给我,她把我当什么?”
蓝曦臣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在这里,晚吟能不能想点跟我有关的事?”
江晚吟收敛地摇摇有些晕眩的头,“对不起,我好像喝多了,不喝了。”要不然,这些牢骚话,她打死也不会吐出来。
“这才乖。”
蓝曦臣有意转移注意力,道:“晚吟这一身倒是好看,可是……也不全是好事。”
江晚吟一手撑着额头瞑目养神,“怎么了?”
“今天早上……”蓝曦臣的语气不免有些不快,“好多人都在看你。”
江晚吟叹气,“可能是我的气势太烈,他们没见过我这么凶的女孩。”
蓝曦臣哭笑不得,“晚吟能不能别老把自己往那个方面想?若你形象骇人,他们唯恐避之不及,怎会一个劲抢着看你?”
江晚吟头晕目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金鳞台的好色之人太多,晚吟……离开之前尽量别出门吧,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晚吟的精神略恢复了些,睁开眼,抬头,只见蓝曦臣的脸上也是郁郁之色。
“你吃醋了?”
“……” 蓝曦臣不想说谎,但也不想承认,否则只怕一不留神把当初对魏婴作的梗翻出来。
“啊……”江晚吟仰头想了想,“哦~难怪昨晚那多人来一杯一杯灌我,我还当是虞氏的人缘什么时候开始变好了,敢情是靠我这张脸啊……”
“晚吟!”蓝曦臣也生气了,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
“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可这下换成蓝曦臣心情不好了,于是,家中禁酒的泽芜君也拿起了酒壶给自己浇愁。
“曦臣……”
“别拦我,拦就说明你心里有鬼。”蓝曦臣一脸不虞,然后板着脸给自己倒了杯酒。
江晚吟左右也没什么气力拦他,又觉得头晕,便支着头在桌子对面静静看着。
看着蓝曦臣一杯酒入喉。
嗯,这才对,男人不喝酒怎么叫男人。
谁知——
“扑通”
刚夸他有男人味,那头就磕桌子上了。
江晚吟有些意外,伸手推了推他一动不动的身子。
“曦臣,曦臣?”
江晚吟对男人喝酒的事实在不清楚,她只见过虞长苏千杯不醉,还有魏无羡把喝酒当喝水,眼前这个……
怎么倒了?
莫非这酒里有迷药?
可她怎么没倒?
苍天作证,她可没给蓝曦臣下药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桌那头又传来一声动静。
江晚吟莫名其妙一看,惊见蓝曦臣居然坐起来了!还坐得端端正正!绷直得跟块木板似的!
“蓝……蓝曦臣?”
江晚吟瞧这人脸上迷迷瞪瞪的,实在不对劲。
“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个医师吧,你待在这儿别乱跑。”
蓝曦臣喉咙里滚了滚。
江晚吟见他似乎想说话,于是暂停下脚步,“怎么了?”
蓝曦臣又酝酿了一下,然后张了嘴——
“不许走!!!”
江晚吟被他吼得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个腿软跌坐地上了。
什……什么情况?
他……吼我?
用那么大的声音?
还用那种命令的口气?
——!
——!!
——!!!
江晚吟顿时发了脾气,“蓝曦臣,你想造反啊?!”
谁知蓝曦臣一扭头,看见江晚吟坐在地上,直接朝着她歪歪扭扭站起来。
江晚吟被他那神志不清的模样吓得直起鸡皮疙瘩,忙从地上爬起来,逞强道:“你,你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想干你!!!”
蓝曦臣目光热切、感情真切、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地大喊道。
“……”
“咣!——”
泽芜君,别怪江某下手狠,这是你自找的。
大白天的想什么呢!喝醉了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江晚吟一脸冷峻地把被打晕的蓝曦臣扶起来,往床上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