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碧蓝如洗的晴空下,是一片连绵不断的青山绿树,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在丛林间争相盛开,绽放着如云霞般绚烂的色彩。
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的棋子。
“师父,药熬好了。”一个温润少年推门而入。
此时一个女童正躺在这间竹屋的榻上,满脸通红,嘴中还呓语着什么。
这正是昨晚那个家破人亡的孤女,顾菁菁。
本来该是阖家欢乐,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本该绕父母膝下,快乐成长的千金小姐也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快,拿来我喂她喝下。”这位谷主坐在榻边伸手接过汤药。
“她因受了惊吓,又体虚,因吹了风的缘故受了伤寒。这一剂汤药下去晚上应该就能好转。”说着便将汤药给她细细喂下。
“术白,今天就劳你照顾一日,晚上我再来看她。”谷主放下碗起身。
“对了,她今日白天不会醒来,你午时给她喂上一碗米粥即可。”
“是,请师父放心。”叶术白恭敬地送师父离开,怜悯的看了看床上这个被师父带回谷的女孩。
她看起来才六七岁的样子,可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慌,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大罪。
他细心的给顾菁菁掖了掖薄被才合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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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迷迷瞪瞪睁开了双眸,睡眼惺忪。眼中映入一个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和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郎。
“你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白胡子老头摸了摸他的胡子笑眯眯的说道。
顾菁菁轻敲了敲头瞥眉道:“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这是哪里?”
她清透的眸子望向他们,好不可怜。
他们二人俱惊。谷主赶忙拉过她的手为她把脉。
“这是受了惊悸后又得了风寒,心智未开从而内心无法承受,大脑排斥导致失去记忆。”谷主摸着胡子沉思低语,得出结论。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谷主暗了暗眼神,又想到她的身世,直觉得忘记也许是最好的,只有忘记仇恨才能如她母亲所言幸福的生活下去。
顾菁菁深感疑惑:“爷爷,我这是怎么了?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啊?”她双目中充满疑问。
谷主捋了捋胡须笑道:“这里是药王谷,我乃药王谷谷主。你是我昨日在谷外捡的孤儿,因受了风寒生病,我见你小小孩童孤身一人,便将你带到谷来医治,却不料你烧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
“我看你并没有什么亲人,你如果愿意我便收你为徒,可好啊?”
谷主只好熟练的编了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不准备告诉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真正的身世。
顾菁菁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有听出这话的漏洞,只觉自己如今有了亲人便大喜,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自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即刻掀开被褥跪在床上行礼。
旁边少年看她小小年纪便这般知道礼节,就知她怎可能是乞儿这么简单。
谷主为了顾菁菁的安危连跟在身边多年的徒弟也未告知其身份,只好隐瞒,并不点破。
“好,好……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师父,又行了拜师礼,我便赐你姓名,就叫叶子青如何?”谷主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告知,只好给她另起了个姓名。
顾菁菁目中又一喜,下床又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师父赐名,子青感激不尽。”抬头高兴的望向师父,眉眼间笑意盈盈。
一个清亮的嗓音传来:“哈哈,如此甚好,我有师妹了。”
叶子青转头看见一个少年正面露微笑,眉眼清朗如清风拂面。
“他和你一样也是我救助的孤儿,也拜我为师。”谷主向叶子青介绍“他名叶术白,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
“师兄好!”叶子青鞠躬行礼。
“师妹好!”叶术白弯腰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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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术白师兄……”银铃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背着竹筐,手拿一个小锄头从远处跑来。她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上束着襻膊,小小年纪不施粉黛却已显现出天人之姿。
“术白师兄,你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事吗?”她由远及近,片刻已走到男子身边。
“就知道你又上山找草药了,怎么连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忘记了?”叶术白看着眼前热的满脸通红的叶子青摇头轻笑,温声问道。
叶子青敲了敲脑袋皱眉懊恼道:“瞧我,师父每隔五天就要带我们下山义诊,顺便采购货物,我怎么给忘了。”
叶术白好看的眉眼间泛上清浅的笑意,“还不快走,今天你和师父去稍远点的吉寺镇,一会日头高了便又要晒了。”
叶子青赶紧跟上,“术白师兄,你又不跟我和师父一起去了?”
“你知道的,我喜用毒,不喜行医,有你陪着师父,我自去安阳县采购东西便是。”说着接过了叶子青身上的竹筐和手中的锄头。
她折了跟狗尾巴草拿在手上晃荡,“是是是……知道你只喜专研奇毒,不喜行医。我虽觉得与你温润的性子有些不符,却也支持你的想法。”
叶子青说着加快了步伐,“快走吧,别让师父等急了……”
叶术白望着前面已经长大了的小师妹,目光温润,跨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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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林内,清风微拂,竹叶萧瑟。
只见一男子坐在葱绿的竹林下,竹叶轻盈飘动,落在他纯净整洁的衣衫上。他手指干净修长,安静地看着石桌上的棋盘,眉头轻展,犹如神祇。十年前的稚嫩已全然消失不见,如今面对何事都能淡然处之。
“阁主,属下查到当年顾大人的遗孤好像为药王谷谷主相救。此谷主是顾大人出任汴州知府时相识,因机缘巧合他们二人引为知己。如今顾小姐正生活在药王谷中。”
江叔又试探地问了句:“阁主,当年的顾家惨案圣上已有决绝。虽未查明是何人所为,但圣上赠官封墓,还为顾大人追封了文端的谥号。如今我们已经查到顾小姐的踪迹,要不要……”
“不必,顾小姐多年都未归京,自是有她自己的道理,我们不必多手。”男子抬手下了一枚棋子,并未抬头,不见神色。
“我本就是不忍忠烈之家绝后才让你们多番追查,既已知道她安好,以后不必再查了。”
江叔应了声“是”,正要告退,却又听见清冷的声音传来,
“江叔,准备一下,我要去汴州安阳县一趟,想必那的情报网已经布置好了,正好去探查一番。”
他又补充道:“你们不都想让医术闻名于钟孜国的药王谷谷主给我看看我自母胎带的奇毒吗,正好顺便去拜访一番。”
江叔虽疑惑阁主明明一直对自己的毒不放在心上,不愿医治,为何又突然改变计划,但也并未问出声询问,只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