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共历了十次劫难。
第一世,她是男扮女装的女世子,为了战死的父兄,也为了护住一家的老弱妇孺,更为了撑起家门的荣光,她征战四方,金戈铁马。
有个叫白灏的书生是她的青梅竹马,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征战沙场,他为她出谋划策,她不懂他的情深,也不懂他的执着。
塞北的风沙不比京城的水土养人,皮肤娇嫩的书生的狼狈不堪。
“我说你,回去吧。”
一身铠甲晃着酒壶的邝露不羁的说,这战场的杀气养的她不羁又放纵。
心小的人是活不下来的,在战场上。
白衣的书生轻笑着说:“你一日还在这战场上,我便陪你一日。”
“你在哪,我便在哪。”
又来,每次他都是这样,那双比女人还秀气的脸总说着随意撩拨的话。
“我说白灏,你一介书生不去考取功名天天跟在我身后做我的小尾巴有意思吗?”
他这个人洁癖又龟毛喜欢水,爱白衣却偏偏跟着她来了战场,这战场可不是他的书房,风沙血气可是会伤人的。
男人穿着洗着发黄的白衣整理她桌上的木简认真道:
“建功立业的确重要,可人生短短数年,我怕你死在战场上,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邝露挑挑眉:
“你认真的?”
白灏低头看不清神色,只是淡淡的说:
“能人志士多的去,何差我一个,可这世间只有一个邝露。”
邝露沉默着,她清楚白灏的想法,但她是万万不能回应的。
她是将军府的独子又是男装示人,她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以及战死父兄的荣耀。
邝露只是喝酒没有再答话,这么多年她未尝没有对他动心过,可她必须克制,她自己的责任。
白衣男人也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月老摆弄着红线看着下界的这一幕着急。
邝露仙子爱慕润玉的事自然瞒不过他,这下界历练度情劫也有他的手笔,但他万万没想到润玉他拒绝了。
难不成他还惦记着锦觅?
这可不行,他偷偷偷了润玉的一抹分魂丢到下界。
谁成想,这白灏竟然对邝露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润玉喜白,灏又带水,这就是他的分魂。
“上啊!”
这白灏倒是喜欢上了,但邝露始终克制着,这两人不温不火的看的他着急。
“露儿,你何时才能回头看看我啊!”
白衣男人夜里叹息着看着月亮。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性别的人,自然也是知道她的不易,天家无情,若是将军府没了将军,那还叫将军府吗?
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他本可以走仕途,但他不想和她分开。
人生无常,他怕再见是马革裹尸又或是尸骨无存,他想着总要看着她,哪怕她死了,他也能跟着一起。
若是不能成亲,合棺而葬亦是不错。
“若有来世,我定要娶你。”而且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他知道她身上的责任,所以他不会逼她的。
天界的润玉心中隐隐有些苦闷,他下意识的唤了句:“邝露。”
平日里她总是伴他左右,如今但极为不习惯。
“殿下可是要问邝露仙子的事,我听……”
一个仙子准备开口,却被润玉打断:
“不必说予我听,那是她的事。”
这是何等的无情,陪伴自己多年的人不管不顾,那名仙子闭嘴了。
自此以后整个天界的人都不会跟他说关于邝露历劫的事了,他们以为润玉是不喜。
但对于润玉来说,他只是觉得那是邝露的私事,何必在人背后道人长短。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怎样了。
可想必也不会太差,他是知道的邝露的,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她一直都是他的得力助手。
邝露杀了很多人,她也记不住他们的脸了。
谁都可以后退,可作为将军,她无路可退,她的身后是需要她守护的家人和子民。
后方等待的白灏亦是焦急不已,每次她出征,他都十分焦虑,他恨自己不通武艺,只懂些史书。
“可要平安归来。”
他不信鬼神,可每次都会虔诚的祈祷。
可要平安归来。
终于,战鼓停了。
他急促的跑出帐外,慌乱的看着一个个被抬回来的士兵,他走到最前面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感谢神明,护她周全。”
他心中呢喃着。
然后快步走过去问:“可有受什么伤?”
邝露的铠甲上布满了血,可这都不是她的,担心检查她伤势的男人白衣上伤染了血迹,她开口调侃:“白灏,你这衣服脏了。”
“脏了便脏了。”
他看着还有心思调侃自己的邝露终于露出笑意,他每次都担心好久,他怕她承受不住。
人命,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沾满鲜血的人,背负的罪孽,哪怕是为了守护,可夜里依旧难以入眠。
所有人都在仰慕她的强大,只有他担心她会不会累会不会害怕。
“白子宣,别担心,我很强大的。”
她认真的安抚他的情绪,子宣是他的字。
邝露只有对一个人熟稔信任才会亲近的唤他字。
“我知道,我知道露儿一直是非常强大的人,但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所以,以后可以留一分位置给我吗?”
邝露:“我身后的守护的位置里,你一直都在。”
男人听了沉默后笑了:“如此啊……我便心安了。”
所以,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啊,知道等你的人中,也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