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觉察到了,也可能没有发觉。
你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现在,你想着一个一件很久没去想过的问题:那个人,到底多久没有来过了呢?
十年?二十年?
晨起时,服侍你的小童轻声告诉你,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的一部分,神隐了一位夫人。
你早已习惯了这类的消息,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在想:那么,这次是女人,还是男人?
对。
你不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这里也不只有女人。
在小童的服侍下,你拖曳着又长又重的裙摆,前往那人所在的宫殿。
每每来了新人,那人便会召集各处宫殿内的所有夫人来见一见新的姐妹或弟兄。
你走过长长的走廊,步履缓慢悠闲又矜持。
你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不,或许是梦吧,也或许是真实的,你也记不太清楚了。
时间是很久以前,久到你也记不清具体年岁。
只隐隐记得那日是与今日无异的大雪天,棉花糖一样的皑皑白雪铺就了天地苍茫,正巧也是同现在一般,你正赶往那所宫殿去见新人的路上。
那时候你还并未有现在的沉稳娴静,年轻的你张扬,傲慢,又故作强韧,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试图用这些假象强行霸占那人的注意力。
那时候的你还心存希望,心存妄想。
那一日,你路过某处庭院,被积雪掩盖的湖边,你见到一个稚嫩的身影。
那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姑娘,比你当年的年纪还要小,只身着一身素色里衣,及肩的黑色短发杂乱打着结,看着像是从哪里慌张跑出来的,完全没来得及打理,边上也没有跟着侍童。
你视线微微低垂,果然瞧见一双光着的脚踝,当即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新的夫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你停了下来,无视侍童的隐晦催促,矜持又不失傲气地对着湖边的小姑娘扬声道:“那边的,就是你,转过身来。”
那姑娘动了动,缓缓侧过半个身子,未着粉黛的面色苍白又迷茫:“……您、在叫我么?”
那像极了一只迷途羔羊的模样令你不禁升起几分兴味,抛下一干侍从一步步走下台阶:“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站在这里?”
“我?名字?”那孩子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低头盯着掌心的纹路,上头光滑一片,“我不知道……全都不记得了,醒来就是在床上,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周围是完全没见过的景色……我害怕,就跑出来了。”
她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神不起一丝涟漪。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你将失忆的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头一次拒绝了召集。
为什么呢?
大抵是那孩子令你想起了最初吧。
最初与那人的相遇,日积月累的相处,日久生情而相爱,最后……被神隐。
那一日,你最终得知了真相。
——那不过是一场骗局。
——将你、将审神者献祭给神明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