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第二天就是正式备赛,谢梧州和裴桐言默契地选择性遗忘了那段尴尬的对话。
专供小组讨论用的房间里有大片的落地窗,正对着外面的樱花树,浅粉的颜色自带浪漫柔光效果,连带着谢梧州都变得柔和起来——如果能忽略他此刻语气中的焦躁与不耐。
裴桐言缩起脖子,忐忑不安地将诉状草稿交给谢梧州。
谢梧州翻看过后,几乎要变身喷火龙:“这就是你写了半个月的东西?思路不清,条理混乱。”
这话确实过分了,饶是裴桐言了解谢梧州向来严谨细致也难以忍受。
她当即反驳:“口头辩论才是我的强项!”
谢梧州:“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裴桐言被气笑了:“分组时你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话音才落,小房间陷入沉默。
半晌,谢梧州道:“抱歉,是我不好。”而后他走出房间。
裴桐言硬是从他依旧笔挺的背影里看出满满的颓丧和不安,连带着她的心也被绞紧了。
直到凌晨,谢梧州还是没回来。
裴桐言在休息区的阳台上找到了他。
谢梧州坐在圈椅上望着不远处的雪山,怀里抱着他的棉花娃娃。
“早上好啊。”裴桐言笑嘻嘻地凑过来。
谢梧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桐言是在同娃娃打招呼,心中莫名涌起一点儿羡慕。
谢梧州:“刚才对不起。”
他的表情委屈极了,眼巴巴看着她的模样像只垂头丧气的大狗子。
裴桐言却答非所问:“谢梧州,你是真的很在乎这场比赛吧?”
她的眼睛黝黑明亮,在灯光下望着谢梧州,仿佛轻易就能看透他的内心。见谢梧州不说话,裴桐言继续道:“海牙决赛时,我是候补观赛人员,就在现场。”
海牙国际刑庭决赛是谢梧州正式参加各类国际大赛以来唯一一次错失金奖。
那时,丰富的参赛经验和获奖经历让他变得自负起来,只略微看过相关资料和报道就上场比赛了,结果被评委法官逼问得哑口无言。
陷入回忆的谢梧州难免有些沮丧,现在想起来,心中更多的是温暖。
当年他是队长,怎么可能不记得裴桐言也在现场?
谢梧州知道的事情,远比裴桐言以为的多。
比如怀中这个棉花娃娃,便是裴桐言见他心情低落,悄悄放进他的个人自习室的。
那时,娃娃的手上还黏着一张写着“冠军”两字的贴纸。
谢梧州初时觉得讽刺,冷静下来才渐渐明白,这是裴桐言的安慰和鼓励。
笨拙又暖心,她到底没能改掉初入学生会时的内向性格。
见谢梧州没有应声,裴桐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贴纸飞快地贴到他的手背上。
贴纸仍旧是金黄色的奖杯形状,像是老师用来奖励小朋友们听话的道具。
谢梧州:“幼不幼稚啊?”
嘴上嫌弃,却不由自主地来回抚摸着这小小的贴纸。
裴桐言的脸颊早已红透了,她朗声道:“恭喜谢梧州同学,获得‘勇于直面错误并认真改正杯’金奖!鼓掌!”
说完,两只手小小声地拍打着。
“裴桐言,”谢梧州捏了捏裴桐言的脸颊,“进步不小。”
纵容有了成效,这位胆小的姑娘终于敢当面做这些了。
进步?什么意思?
“谢梧州,我相信你。”纵然不解,裴桐言还是认真道。
谢梧州略微歪着头看过来,双眼牢牢锁住裴桐言。
裴桐言心里一紧张,结结巴巴道:“我、我先走了,我的草稿还没改完呢……”
然而没等说完便被谢梧州牵住手。
“谢谢你,裴桐言。”谢梧州低声道。
这是一次没有任何多余意味的牵手,在裴桐言的手腕上留一下暖暖的温度。
裴桐言顿了一顿,随即紧紧地抱住谢梧州的手臂。谢梧州的下颌抵住裴桐言的发顶磨蹭,似乎是在撒娇。
裴桐言越过谢梧州的肩膀看向正从雷尼尔雪山后缓缓升起的太阳,小心、认真地嗅着谢梧州身上的咖啡和雪松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