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中,林衍一个人静静坐在椅子上,手术室上面挂着的“手术中”忽闪着绿色的惨光。
他垂着头,就像一只失魂落魄的鬼魂。
门被推开了,林衍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很抱歉……”
林衍缓缓抬头,双眼中原本的淡蓝色此时已被浓黑所占领。
主刀医师看了看他,叹一口气。
“她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心跳几乎都没有了……”
林衍基本上是麻木地跟着医生签了手续的。走出医院,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吹着他一颗空洞的心。
他茫然地环顾着周围,不知该何去何从。孤魂野鬼一般的在空无一人的城市游荡了几个小时后,不知不觉晃荡到了湖边。
夜晚的凉风掠过湖水,吹到林衍似乎已没有任何感知的身上。
说起来,之前他似乎也是这样遇到梓赴霖的。犹记得那晚的风也是如现在一般凉……
明媚的女孩儿向着他伸出手:“要么,你来给我打打工试试?”
不知自我的少年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她却不给少年拒绝的空间:“哎呀,就试一试嘛,你就放宽心啦,待遇肯定高。”这样说着,便自顾自的拉住了少年的手。
他甚至曾经想过这到底是不是电影、小说中所述说的爱情。少女是他的光,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一无所知的世界上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救赎。
但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梓赴霖血淋淋的尸体,被人们小心翼翼地抬上车。他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平静……甚至,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一瞬间,他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悲伤,内心只有深深的困惑。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为什么自己……好像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未拥有呢?
少年落水了,是他自己跳下去的。秋日半夜的湖水冰冷刺骨,像是一潭冰一般,可怕的让人清醒。
而他,就这样清醒地看着自己在水中浮沉,窒息,心中的一道枷锁好像就要被冲开……
是什么呢……
恍惚间,一道白影在水中破碎开来。
对了,他有着纯白的中短发,灰色的双眸,爱说爱笑,总是喜欢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只为保护一个傻瓜。
他是……
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他失去焦点的眼中,映射着岸上冷白色的路灯,还有一张焦急的脸……
他似乎偏爱白色。明明自己本来就是白化病,再穿上一身的白,看起来便更像是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没有上色的洋娃娃。
那人的吸气声逐渐开始变得吃力,每吸一口气都像是在吞刀子,还带着几丝要将声带撕裂的声音。
他的声音似乎很好听,音色不算特别浓厚的,但也从来没有任何他不谙世事的感觉。平时说话,浮浮沉沉,几欲将人推向云端。
水中折着光,他什么都看不清。唯一的颜色,就只有那一片片晕染了的白色,和无尽黑暗。
他忽然的,就感觉到了一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