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橘猫(二)

有没有人想过自己有一天突然觉得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就过了这么二三十年，到最后什么也没给自己剩下，我有。

——《猫咪成长日记》

方莳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以为多年后的自己会站在新书发布会上，会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的小说，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自己。可如今，自己站在货物架前，看着手里拿着的两样东西，从重量到价格再到保质期，来回比算着哪个更划算哪个更实惠。

“傅兴，你好久没来这边了，在南芩过得如何，不会还在等方莳吧，我瞧着她也没脸回来见你才对。”

中间就隔着两个货物架，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语句中，带着嘲笑和细微地讽刺。

“早就不记得她了，你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那人轻描淡写将这数年情意一笔带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说的也对，那人要什么没什么，哪里配入的了你的眼。”

傅兴没再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那小小的白雾圈子一圈又一圈，消失又出现。

“我将钱直接给老板，你们要买什么买什么，不够了再让老板记我账上。我先走了，素琴还等着我回去。”

“素琴又是哪个女人啊，不会是当初那个大小姐吧，我就说嘛，她可比方莳好太多了。”

方莳看着手里的两包东西，思绪往外飘远直抵记忆深处。

傅兴依旧没有回话，将烟叼进嘴里，任凭它火星缓缓往上燃，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红钞放在老板面前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下的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说着傅兴的事情手上拿东西的声音也不曾停过，方莳缓缓回过神来，蹭着他们还未发现自己，连忙胡乱拿了几样东西便想着去付个钱。

“哟呵，这不是方莳吗，这世界还有这么巧的事啊，这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股子穷酸样。”

刚踏出货架那一刻就被逮了个正着，抬头便瞧见那眼熟的三两人靠在货架子上，对着自己上下打量。

“有什么事吗？”

方莳依旧语气温和，同当年如出一辙，毫无波澜。

“你这没有感情的臭东西，连看着你都觉得脏了我们的眼。”

那两人瞧见方莳依旧冷淡的脸以及随和的语气，就想起在学校的时候她总是仗着自己成绩好就无视他们看不起他们的样子。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方莳拿起篮子就往柜台上走去，虽然脸色平静但是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却像是在落荒而逃。

“请问，你认识傅兴？是记在他账上吗？”

她低着头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放在柜台上，听到老板的话手里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方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缓和却微颤，抬起了头说道:

“不认识。。。”

老板也是一愣，难不成是我吓着她了，虽然家里人也说我不该剃个寸头，还纹了个大花臂，也不怕吓着别人。可是我这态度温温和和的，这小姑娘怎么还红了个眼。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是我吓着你了吗？”

方莳也没想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打不住的往外流着，不是说好了要坦然面对吗不过是看到了以前那几个混混而已，不过是，不过是看到了傅兴而已。。。这眼泪怎么就，就这么流下来了。。

“我没事的老板，我刚刚算过了这里一共四十五元，我刚好有散钱，你也不用麻烦着找了。”

老板刚要再说句话，便已经先看见那三张散钱平整地被放在了柜台上。

随后便看见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哭鼻子的小姑娘，后一秒就擤了擤鼻涕，风风火火地走了。如若不是看到脸颊两旁还残余的泪痕和听到的那句带着呜咽气的声音，他都怀疑是自己误会了。

方莳出门就直接往左一拐，就一直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路旁的暗巷子里传来了几声猫叫，她低下头往里看，一只脏兮兮的橘猫便闯劲了她的眼里。

她蹲下身来，用手先小心示意地摸了摸它的毛发，后见它并没有拒绝还将那小脑袋温顺地在自己的掌心上来回蹭着，这才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将它抱进了怀里。

“方莳，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耳边传来那略微厚重的嗓音，熟悉地思绪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场大雨，她看见傅兴撑着把黑色的伞向自己走来。

她无意识地动作收紧，惊地那怀里的橘猫飞快地跑走了。

有人曾经问过她，究竟是什么让那本站在上帝视角的小说沾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她说:因为有人曾对她说过任何事情都需要掺杂着情感，才不容易让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