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不回来吗?”周沂靠在窗边往外瞧,漆黑的夜里路灯一片一片的。澜刚帮他上完药,正低头收拾着药箱,白皙的胳膊上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
之前都是沈七帮他上药,他本就是处处留情的人,每次都免不了被他调戏一番,周沂是觉得烦的。
“不用担心他。”担心也没用,沈七不是甘愿被约束的人,那些关心于他都是枷锁,而他恰巧是十足的倔驴。“你先睡吧。”
“嗯。”周沂点了点头。
他确实需要休息,混乱的思绪和庞大的愧疚感把他弄得喘不过气。
被子上裹着些沈七的味道,比他本人存在感弱很多,似乎也不聒噪,有点让人安心。
记忆就到这里,再次神志清醒时已是满身大汗,梦里的画面像宣判了他的无期徒刑。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醒来时泪流满面,大概有点委屈又无可奈何。
周沂揉了揉有些肿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缩成一团,环着双膝轻轻说:“对不起。”他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的哭腔。
“嗯?你还没睡啊?”沈七似乎刚到家,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准备换衣服。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灯光闯过走廊映射在地板上,借着那点亮光勉强能看清沈七的脸,他似乎有点疲惫。
“……嗯,有点睡不着。”周沂想装的自然点,但一开口浓重的鼻音还是暴露无遗。他缩在床头小小的一只,那里似乎没有光。
“很晚了。”沈七顿了一下,接着迅速换好了衣服,他似乎抬眼看着周沂,但昏暗的环境里看不清了。周沂也不敢跟他对视,扭过头只祈祷他早点离开。
沈七偏偏不退反进,自然的翻身上床霸占了周沂的位置。
“你干嘛?”哭腔说话没什么气势,就连质问也显得软绵绵的,语调很好听,像撒娇。
“睡觉啊,你不困我可困了。”沈七装傻不回答他,揽着周沂往里挤了挤,干脆躺下做出一副无赖样。
“那我去沙发。”周沂实在没力气跟他耍嘴皮子,起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
“小朋友。”周沂看不见他的神情,他强撑着身体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像高空悬挂着的瓷器,随着沈七接下来的话“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你有点孤独哦。”
“我,我没有。”
“或者你陪陪我吧,我可心烦了呢。”
挣扎僵硬的手臂突然泄了力,周沂觉得自己几乎是被沈七拽进了被子里,他身上的味道似乎也顺着接触进入他的身体。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也许久旱逢甘霖,也许是被戳中了软肋,总之周沂克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掉眼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似乎哭累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而这期间沈七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他知道怎么给小猫梳毛。
“小朋友,别那么孤独好不好。”
说不清这话是对谁讲,总之这话的回答是后半夜周沂含糊的梦话,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