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戏总说,贺樱这种乌托邦里出来的小孩,时常有些不合时宜地较真和幼稚,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比如贺樱就这么把被下了药的、沾满献血的严戏放进房间。又仅仅是因为好奇,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深的双眼皮,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又比如,严戏要路过坐着的宋萱和贺樱身边时,宋萱努力伸直了腿,踢了严戏一下。
严戏“?”
严戏以为她是无意,却没想到宋萱克制不住开心地侧过头去,跟身边的贺樱讲小话,
宋萱“贺儿,我刚刚踢了他一脚。”
展逸文跟Tina讲过这件事,
Tina“这个朋友可以处啊,有事她是真上。”
Tina和展逸文,都是贺樱走后,严戏又把石坝街孤儿院买下后养着的小孩。
严戏自以为是地固执地妄想用爱将贺樱留在身边,可她偏偏是最爱自由的。
展逸文“所以,这才是你们分开的原因?”
贺樱闭着眼假寐,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答,一言两语讲不清楚,干脆说,
贺樱“对。”
成都在下雨,前往慕尼黑的飞机迟迟不肯起飞,展逸文怕不能把少爷的“老情人”贺樱带回去,只好变着法子跟贺樱搭话。
聊完这个话题之后,展逸文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俏皮话来,急得要抓耳挠腮,偏偏这个时候贺樱问了她一个问题。
贺樱“Tina还在慕尼黑吗?”
展逸文“原本在维也纳呢,现在也赶回去了。”
也赶回去了。
颇有趣味的一句话。
是“回去”,不是“回来”。
还是“也”。
贺樱“严戏死的时候,你不在慕尼黑吧。”
展逸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展逸文“Tina第一次开巡演,少爷让我陪着她。”
如果展逸文能够像贺樱一样细腻,就应该听到她不小心吐露出来的消息——她知道Tina,也知道展逸文一直跟在严戏身边。
贺樱说了慌。
贺樱知道他走后,严戏常常会到她在富森时住过的房间坐许久,知道他把自己看过的琴谱反复摩挲,贪婪地捕捉她存在过的痕迹。
也知道他去看过贺樱待过的教堂,从马风丁年那里接过了石坝街孤儿院,收养了一群小孩。
其中Tina和她最像,严戏也对她最上心。给她配的是贺樱弹过的同款琴,请人教她弹琴,Tina的第一次演出也安排在了贺樱出名的音乐厅。
贺樱都知道。
她怎么会就这么放下。
严戏爱她爱到骨子里,贺樱又何尝不是这样爱他。
严戏写过好多信邮给她。贺樱之前没少笑他字丑,说他是“乌龟碾狗”爬爬字,却一封不拉地藏进琴谱,塞进书架里。
贺樱纪念严戏的方式很特别,她从来不回严戏的信,怕他又动摇,也怕他又难过。
贺樱想他一次就咬一次玫瑰的花瓣,或者写一份染着月光的信,再将浪漫和思念一把火烧了。
火舌舔舐字符,就好像爱人在此刻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