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叶

那双脚，指甲劈裂，血污都凝结在脚趾上，脚心全是磨损的血泡，原本莹白的脚踝高高肿起，几乎涨成了青紫色，只有反复扭伤才会成这样

顺德没说话，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在一遍又一遍不能停歇地跳舞时，她终于弄明白了仙师是在惩罚她，想来，御灵师不能跟地仙婚恋的律令，应该与宁悉语当年的死因有关，她又触了他的逆鳞，所以虽然容许她改令，宁清还是要惩戒一二

顺德很累，也懒得跟林昊青解释，等她回神时，发现林昊青正把她的脚捧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药，顺德本来不觉得疼的，再疼也疼不过青鸾之力反噬，和被岩浆灼身的痛

但看着林昊青越放越轻的动作，她突然从心口蔓延出一种极尖锐的疼痛，疼得她红了眼，脚上被缠了厚厚的纱布，顺德猛地拉住了林昊青的手腕

顺德仙姬你以为他在宠我吗?

顺德仙姬不，他宠的是这张脸，这张跟他死去的倾慕对象一模一样的脸

顺德仙姬为了这张脸，他什么都肯予我，只要我有这张脸

前世被他揭穿的丑恶真相，今生由她自己撕开脓疮，好像，这样就不痛了，顺德又笑了笑，略有几分偏执地问道

顺德仙姬林昊青，你见过本宫跳舞吗?

顺德仙姬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说着顺德就想下床，林昊青把她按回床上，看着她绯红执拗的眼尾，突然问道

林昊青仙姬想听属下吹冬青叶吗?

两人四目相对，顺德原本狠戾疯狂的神色逐渐隐去，她抿了抿唇，把脚收回床上，没拒绝，林昊青净了手，又给顺德端来屋内常备着的乳糕果水，跪坐在床边，取出一片狭长的绿叶吹了起来

其实吹不成什么曲调的，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东西了，能吹出声都是万幸，果然他又被顺德嫌弃了

顺德仙姬真难听

林昊青嗯，属下日后多练练，练好了再给您吹

顺德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

顺德仙姬还有厨艺

林昊青今夜脾气格外地好，眉眼温和，依旧应了

顺德仙姬你为什么会吹树叶？

林昊青回忆了一下说道

林昊青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狗，白色的，耳朵和尾巴尖都带点粉，它喜欢在花园里到处跑，啃花啃草，我叫它花花

林昊青每次它跑远了，我想叫它回来时，就会吹冬青叶，久了，也能吹点简单的调子

等到花花死后，他也不用吹冬青叶了

顺德没问后来那条小狗去哪里了，对一些残忍的事，她好像总能直觉很准，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彻夜未眠，没有争执，没有暧昧，但好像有一些东西变得不同了

一夜未睡，林昊青精神尚可，顺德虽有些倦怠，却怎么也不肯补觉，非让林昊青给她换衣服，手上的动作越发娴熟，林昊青忽略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帮她系腰带

顺德迷迷糊糊地闻着林昊青身上的清冽香气，脑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脸色难看了几分

顺德仙姬你退开点

林昊青顿住，两三下系好腰带后倒退几步，安静地看着顺德，顺德捏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面色彻底冷了下来，近来与林昊青太过亲近，二人身上的熏香都杂在一起了，猝然想起了宁清那杯嗅而未饮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