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泉台古地——
时希星辰浮海,位列,时辰砂……苍狗转,故影现。
古地旁萧瑟的竹笼感应到熟悉的仙力后悉索着让出一径小路,时希收起四时钟,阖眼感受着古泉台被摄入梦魇术的时间轨迹。
孟艺的能力本不在时契彼岸的管制下,虽然三百年间被孟术压制,但此次竟有能力将多位大仙子强行拉入梦国……其过分旺盛的仙力也属实让时契不得不防。
更别提猩红一向纵容位内仙子不择手段修法筑基的狂悖作风,指望沈宴干预管教不如期望颜爵会自掏腰包夯实灵犀之力。
不过……
眼下最让她担忧的,是目前孟艺的技能,已经可以摄取古泉台的影像化成更深层的梦魇——层层叠加,阵法化丝将仙子的精神包裹束缚,无法挣脱。
时希母祇……
古泉台苍凉的风扬起时希浅色的发丝,将百年间无法向世人言说的往事化为风间万籁朦胧模糊的呢喃絮语。
时希这,也是你的默许么……
-
副本位面,沉渊梦魇——
【哔哔!恭喜宿主成功进入我服副本主地图!我服秉持着1:1微缩完美还原了宿主全部记忆存档的仙境影像!】
【为带给您沉浸式的剧情体验,俺老牛作为跟踪系统会休眠两小时左右!本次副本主任务将由宿主完全独立完成!系统不会有任何干预提示滴!】
【祝宿主任务成功鸭嘿呦嘿!(*'▽'*)♪】
温非???
被收走教辅材料与参考答案的温非礼貌地在系统的电子蓝屏上打出三个问号,表示完自己对狗公司真挚的问候后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从脚边的荒芜的杂草丛中捡了根焦黑的树枝左戳戳右扫扫小心探路。
灰白的穹顶下,方圆百里尽是破败的砖瓦,断壁颓垣中却扭曲生长的艳丽得诡异的藤类花朵,密密麻麻的虬枝似乎是从天而降,傲慢的花朵则如同死刑犯一般,高昂起头颅鄙夷着爬过它身体的时间。
温非看这原始森林系的建筑风格……有点像净水湖?嘶……又不太对……
准确一点说,
像被持续百日抽干了湖水,紧接着又被滔天的业火肆意地烧了许久的——
温非净水湖底的玲珑宫?!
这个离谱的想法无端让温非有些不寒而栗,他仰起头来注视着天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此刻他目之所及是玲珑宫的话……那他现在——
就站立在百丈沉渊的净水湖底?!
温非……刺激。
哦,那刚才看到的天也不是天——只是区区净水湖面的水位线罢了。
虽然但是,这仙子又为啥偏偏盯上了自己?这地图都这么明显了,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应该直接抓水清漓吗?
温非头疼地用指腹摩挲着裤兜里的钢镚,拿着掌中的树枝敲敲打打试图触发点机关法阵,然而溜达了半小时后获得的信息却算得上是“一无所获”。
温非唉,别说大马哈鱼,连个虾米都看不见……啧,不过话说回来,它净水湖里头——怎么起的火呢……【喃喃自语】
尝试把黑祥骰叫出来唠嗑的温非在摆了三分钟结印手势后选择放弃,两指夹着自己的小钢镚百无聊赖地抛上抛下。
干啥啥不行摆烂第一名的温非本想干脆直接躺下睡一觉,不料走神儿时指尖一个用力过猛,随着钢镚在半空中跳脱出的一个漂亮的弧线,某个隐藏法阵的启动声意外落在耳畔——
温非???!不是,我这废柴体质启阵全靠撞大运是吗?
温非忙不迭起身跨步捡回自己的钢镚儿,谨慎地观察着随着隐藏法阵的开启而无形变化的空间。
“春秽避,秋煞泯,蜉蝣渡……”
随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周遭的景物开始极速变化——不,与其说是变化,不如说是恢复。
先是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再是开始疯狂滋长的藤花彻底吞没外围凋敝的建筑,深海的低压与窒息感慢慢叠加在肩上——带着完全可以压碎人类骨骼的力道。
“悯生。”
温非(悯生?这不是高级清瘟咒吗?净水湖底的景观记忆里为什么会出现不净观的杀招?)
浅层记忆存档中的法阵纹样与咒语吟诵如同周遭的潮水一般涌入识海,温非攥紧裤兜里的钢镚撑了半晌后头痛欲裂地半跪下来,努力辨认着眼前极速频闪过的画面——
——“无恙就蹲在这里好不好?不许出声哦!阿姊先去藏起来……”
——“泉台业火?!能借水而燃的泉台业火?!”
——“两堂缔约,八方同贺……”
——“玲珑宫烧起来了!快秉知列为主神!玲珑宫大火!快啊!”
——“十方法相,混沌所育,天地之外,即刻绞杀!”
——“锦之,你要诛我?”
凌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只不可置信的蓝眸中央,逐渐放大的瞳孔被骇人的恨意慢慢吞噬,眸中的血丝蛛网一般将温非层层束缚,直到掌心的钢镚儿突然传来刺人的灼热才使他猛醒。
温非阿姊!【惊惧】
温非靠着玲珑宫坍塌的飞檐喘息良久,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沉浸在方才记忆中麻木的意识抽丝一般逐渐回到了身上。
待他的神志恢复清明,原本才至两肩的白发不知何时瞬间暴涨到脚踝,如倾如缚,紧束着灵脉中本不存在的恸根一丝一丝隐隐牵痛。
“无恙……长大了啊……”
原本已弥散在湍流中的魂灵随辽远的轻唤呼吸闪烁着,如流萤般浮光掠影地惊扰他身侧的时间轨迹。
“在仙境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灵火成溪魄光成河间,原本已失传千载的千机红丝也被这独一无二的专属梦境分毫不差地复刻——自天际倾盖而下,织就一姻一缘一怨。
“仙境的牺牲……看来从未停止吧。”
温非踉跄起身,咬牙承受着记忆冲破封印强行灌入识海的有如洗髓的痛感,逐渐缠上血丝的左眼艰难地望向远处隐绰的身影,跪跌在粗粝的砖缝中将掌下炙热滚烫的淤泥嵌进指缝。
“无恙,别忘记你的命……”
三百年前,燃在净水湖底不为人知的业火,
三百年后,终于循魂追魄……
烧到了他身上。
-
火燎耶陆锦之只见温非?哦呦,不愧是姐弟情深呐——
火燎耶哦,对了!水王子,那这么说,不是你破不了的梦魇——是梦魇的主人根本懒得见你。
成功抵达梦国内城圈的颜爵一行互相分享了目前获得的信息后,率先对水清漓传播猩红传统阴阳文化的火燎耶睨了眼面色苍白的水清漓,自顾自打了个响指当打火机玩。
颜爵侧眸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水清漓,摇了摇扇骨把目光落在同样神色凝重的南柚身上,索性岔开话题——
颜爵南柚邸下与坊主也算旧识,对那梦魇也无计可施?
南柚她自有她的打算,三百年都过去了,那不是锦之,不过一个梦境幻象而已。
南柚至于能否进入梦境,不过看灵脉共鸣是否生缘罢了。
南柚垂眸淡淡回应,无悲无喜的样子让颜爵不免尴尬,随其附和着点了点头看向时契罗盘上无声更漏的时间。
南柚司仪不必担忧,此番也是观主归来的一次历练。
南柚拂去白衣上的轻尘,望向远处紧闭的梦境之门,和煦的面色中不留痕迹地掠过一丝阴霾。
南柚出了梦境,修为自然可见起色,对于吸收秽海迷藏,也不无益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他能活着从那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