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官家问时一反往日温和，神情莫测，语气多有试探。芝兰听到神情严肃，避重就轻答：“未来新帝年纪大我许多，如何做我夫君呢？”

这答案官家不甚满意，又问了一遍：“若新帝之子得封太子，又无娶妻，你可愿意？”

芝兰认真答道：“善。”

这答案让官家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他早觉得这个外甥女虽口中说着不在乎名禄富贵，行事却渴望匹配尊崇地位。只是有野心是好事，对亲近之人有善心更是好事，能有足够的野心庇护亲近之人，还行事端方雅正，就是顶好的人了。

不过，他还想再多问两句，再探探这个丫头的真实想法：“你如今年岁小，长辈让你嫁谁你就会听从，若是及笄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又该后悔今日所讲的话了。”

徽柔也害怕芝兰是赶鸭子上架才说出这种话，连忙替她回应：“爹爹，芝兰就是玩笑之语，她才多大呀，哪里就能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苗淑仪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芝兰拍了拍徽柔的手，神情坚定：“今日所言，皆是芝兰心中所想，无关年龄，我自己看得清，也不会后悔。舅舅您既然给我指了一路，想必也是希望芝兰走上这条路的。既然如此，何不如给芝兰一个通关文牒，让这一路更加顺畅，更快到达您让我去的地方呢？”

芝兰意有所指，官家和皇后都听得明白，他们互看了一眼，眼中万分复杂，良久又变为了肯定。皇后向来听从官家想法，少有反对，便上前扶起了芝兰和徽柔，让她们坐在了柔软的榻上，吩咐苗淑仪多加照顾。随后便同官家商量起旨意。

芝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徽柔，见她喜悦之中又带着一丝担忧，笑带安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寻求确定道：“舅舅，徽柔姐姐的婚事呢？”徽柔以为自己已经取消了和李玮的婚事，经此一问，才发现方才只定了芝兰的归宿，并未提及自己的，忍不住提起心来看着官家。

官家笑之不语，皇后随之解释道：“徽柔如此不情愿，还是算了吧。不过徽柔，明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尽早择个良婿才是！”

徽柔心里的大石头沉了下去，眼角全是笑意的看着芝兰和苗淑仪，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苗淑仪看着总是抑郁在怀的归宿终于有了笑颜，心中对芝兰十分感激，方才的事她也懂了不少，轻声的说：“你年纪小，却聪慧非凡，今日是你帮了徽柔，我心中十分感念你，算是少了一个人情。我出身苗家，父亲得封吴国公，母亲是一品夫人，虽家族并不显赫，也算望族。日后若你有所需要，苗家必肝脑涂地！”

芝兰笑容更盛：“苗娘子言重了，徽柔姐姐待我真诚实意，哪怕是家中姐姐也未必如此，哪里会挟恩图报呢？”芝兰十分客气，苗娘子不再多言，心中更感觉她品性贵重，只等日后有机会再报答。

官家的这两道旨意与皇后娘娘拟了很久，只怕宰执和给事中要驳回，结果确实如此。官家多次召负责诏书的朝臣入殿，却被一致反对，皆说并不符合律法规矩。大相公们也都知道一旦碰到陛下母家之事，官家都会一反往日虚心纳谏之态，固执己见。福康公主的婚事尚可作罢，但未来国母非同小可，需要仔细观察其家世人品，才好慢慢定夺。只是这是官家铁了心的事，反过来提出让芝兰接受皇家规矩和皇后教导，必定会培养出合格的国母，让众诰命夫人一同督促。

官家言尽如此，拂袖离去，皇后之后几日多次传召这些朝臣，言陈利弊，并同曹家、苗家共同劝谏。一品和二品朝臣们向来称赞皇后之贤德，又知官家执意如此，便都妥了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