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正在打理内务府新送来的瑶台玉凤,今年的菊花品相比起往年的稍稍逊色,不过,只要稍加修剪,就能呈现出清雅之姿。这时候,有人递了一个消息进来,安嫔偷偷去景仁宫见了皇后。不过,她并没有太在意,当时安嫔为了争宠,苦练冰嬉,以息肌丸减肥,早已被麝香伤了身子,即使再有什么把戏,也翻不出天去。
采月“娘娘,槿汐姑姑过来了,说是有事要禀。”
采月走到她身后,低声说。
沈眉庄“让她进屋吧,我稍后就进去。”
她放下银剪,洗了洗手,便走了进去。
瑾汐“惠娘娘,奴婢听说,安嫔去求了皇后,得了一件东西。”
槿汐说道。
惠妃皱了皱眉,
沈眉庄“什么东西?”
瑾汐槿汐凑近一些,低语道:“求子的药方。”
沈眉庄“求子?当时你将息肌丸的方子透露给延禧宫,你觉得,她是否真的用了?”
惠妃本来从未怀疑过这一层,但此时却很是不解。
瑾汐“想来是用了的,否则她无法恢复清瘦的身量,绝对成不了冰嬉一舞。”
槿汐也想不透其中的关节,蹙起了眉。
沈眉庄惠妃坐直了身子,“会不会是她知道了其中有麝香,不愿用,寻了别的法子?”
瑾汐槿汐摇了摇头。“奴婢以为,世间美容的法子不少,但要在短时间内使身量轻盈,又不可减损容色,恐怕再没有别的方子了。”
沈眉庄“她素来擅长调香,有什么缓解麝香侵体的法子也说不定。也许,她是仗着自己年轻,想搏一搏。若当真有了龙胎,也许她父亲的罪便可轻上许多。”
惠妃沉吟半晌,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虽然还是有些疑心,但安嫔一向有七窍玲珑心,现下也无法完全猜道。
瑾汐“猗小主也是如此想,但不知,是否该做些什么。”
槿汐似乎有些担忧,她认识安嫔的日子也久了,知道她是怎样心狠的一个人。
沈眉庄惠妃想了一会儿,说:“现下最要紧的,还是玉娆和龙胎,至于旁人的孩子,若她真能有孕,也能有那个运气生下来,便由她吧,终归也是一片孝心。”
瑾汐“是,奴婢这就去回禀猗小主。”
叶澜依“惠妃娘娘万安。我刚才出来,看见有个美人儿正梨花带雨地跪在养心殿门口,知道的呢,说这是孝心难得;不知道的呢,还以为咱们皇上苛待嫔妃呢。”
宁嫔刚从养心殿出来不久,便遇上了在御花园的听雨亭里乘凉的惠妃和猗嫔。
甄玉娆“澜依姐姐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不过那安嫔倒也可怜,只是她这么做,或许皇上真会心软呢?”
正是七月里,暑热难捱,猗嫔又因有了孕,不能食冰,幸而眉姐姐常给她做些米酒酸梅汤,倒也勉强能用来解暑,她一边喝着,一边同宁嫔说话。
惠妃轻轻摇着一把缂丝团扇,淡淡地绣了一株西蜀海棠,倒与她寻常用的不同,她说:
沈眉庄“是我建议她去求皇上的,只是,没想到皇上竟不松口。”
叶澜依宁嫔撇了撇嘴,说:“本来皇上也不想让前朝的事情牵连到后宫的,她这一求,倒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沈眉庄“若真搭进去了,想来也怨不得别人。”
惠妃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冷,比面前搁了冰块儿的酸梅汤还冷。
叶澜依“听说你与她一同进宫的,看在这情分上,若不去帮一把,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吧?”宁嫔凑近惠妃,说道。
沈眉庄“自然。”
惠妃无声地笑了,之后便起身,随意带了两碟子点心,即刻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
皇上“眉儿怎么来了?朕正看折子看得烦了,你一来,就恰好能为朕解忧了。”
皇上见了惠妃,拉了她的手坐下。
惠妃含笑,将点心取出,在桌上放好,才开口:
沈眉庄“臣妾可不敢恃宠而骄,不敢妄议朝政”。
皇上“朕知道,你向来是有后妃之德的。只是家事,总可以和朕说说吧。”
皇上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哑,似乎连日来都没休息好。
沈眉庄“皇上想听什么?听说三阿哥近日又长高了,小孩子总是长得快;四阿哥呢,功课也有些长进,素日里也越发温和有礼了。至于公主们,端妃姐姐把温宜教得很好,像洛水上的神女一般温婉风雅。胧月在敬妃姐姐那儿也快活得很,常来我这儿看静和,上次抢着给静和喂牛乳羹,结果自己倒先吃下去半碗。等静和再大些,她们就能一起嬉闹了……”
皇上皇上抚掌而笑,眉间似乎舒展了些许,“你最知朕心,见朕烦躁,便拿孩子们来宽朕的心。”
沈眉庄“那皇上现在是否开怀了些?”惠妃问道。
皇上“自然是舒畅些了。”
皇上说着,转头看了看窗外,又沉默下来。
惠妃看了看窗外的雨,觉得雨意生寒,见安嫔仍旧跪在那儿,有些不忍,便开口道:
沈眉庄“皇上,安嫔妹妹跪了这许久了,是否让她回宫去歇歇?”
皇上皇上皱起了眉:“朕一向怜惜她,并不欲与她为难。是她自己要跪着,跪了两夜了,还是不走。”
沈眉庄“安嫔妹妹身子骨一向弱,不如臣妾去劝劝她,让她切莫伤了身子。”
惠妃眼里眉间倒真有担忧之色。
皇上“依朕看,不必劝。妃嫔自戕是大罪,会连累家人,她不敢。”
皇上既如此说,惠妃便也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