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轰鸣着，发出的声响弥漫了整个屋内。
声音并不大，只是周围过于安静罢了。
“这次怎么样？”
“一如既往，似乎还是缺少一个关键的药物。”
可以清晰的听到说话声，却无法动弹。双眼也依旧紧闭着。
什么都看不见。
“加上那个再试一次。”
“……”
“可是……”
“好吧。”
话语突然变得断断续续，熟悉的酥麻感再次袭来。
洁白的房间，刺痛的大脑。
那种真实感，完全不像是浮空一梦。
如提线木偶一样被操控着，剥离掉自身的意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起来的事。
而且，根本没有办法回忆起来。
左眼的刺痛愈加明显了。
绿头发的男孩子坐在洁白的床上。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正在熟睡着。
他很久以前就居住在这里了。
自从他拥有记忆的第一天开始。
这里洁白空旷，无人会控制他的选择。
但同时，这里也没有被给予的爱。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被抛弃到这里的他，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吗。
“今天起得真早啊，零。”
熟睡的男孩醒来了。他撑着床坐起，倚在床板上。
潮湿的触感从右手指尖传来。他摸向零睡觉的方向，继而又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床单。
“你又做噩梦了，零。”
“嗯。”
站在窗边的人回过头，笑着答应道。
“早上好啊，音。看起来今天天气很不错呢。”
“还是那样的梦吗？”音无视了他的话。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书桌旁启动电脑。
零紧随着走到他身边，坐在了左面的椅子上。
“嗯，不过有了一些区别。”
他望着前方，陷入梦境中的空洞瞳眸中如一坛死水一般，什么都没有——连最基础的涟漪都无法观察到。
就像沉入海底一般。
微不可查的寒意蔓延上音的身躯，迫使他收回视线。
“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希望你早日可以逃脱这个梦魇。
“谢谢。”
零回答道。他回过神，看向电脑。
电脑上打开着视频软件中音的主页。上面赫然写着十一万的粉丝数。再向下看，榜首的视频仍是那个充斥着争论的视频。
仍然是这样吗。还是很差劲不是吗。
音的面容上再次浮上了几丝不甘与愤怒。
“怎么样？昨天发的曲子。”零尝试着转移话题，但很明显并没有什么用处。
音摇了摇头。
“……喜欢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在一个较小众的领域拥有十多万粉丝，已经很厉害了。”
零的声音不觉上升了几分贝。
“音写的曲子都很好听。这是花费心血写出来的歌曲，绝对比那些人的随意套用有价值的，我……”
他争抢着安慰道。
“我知道啦，别说了，来看看怎么样吧。”
音伸出食指放在他嘴前晃了晃。
他娴熟的打开主页上五天前发布的乐曲，映入眼帘的是不到一万播放量的曲子。上个月发的刚破五万的曲子也出现在了第一位推荐中。
不得不说网络是真的很会戳别人痛点。
他感叹着点开视频主页，最高赞评论赫然写着“挺好听的，但是混音有一点奇怪。”紧接着的就是“还可以，但是鼓点好像有一点水，也有可能是为了突出小提琴吧。”
……所以说还是写的不认真吗。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手移到esc上关掉了所有网页。
“能怎么办呢。”
他叹息着合上电脑，轻轻的趴在上面。
零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斜坐在窗台上。
春天的花仍是竞相开放着，一点凋落的痕迹都没有。这样的景象，却完全感染不了屋内的两人。
他用手轻触窗户，清凉的感觉沁入指尖。
“肯定会有人喜欢的。灵感不够的话再去找找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对吧。”
他注视着窗外花朵，喃喃到。
音点点头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好了，去吃早饭吧，都九点多了。”
“是啊，后天的这个时候就是在学校了。”零面相音，微笑着说到。
“你还蛮喜欢的？”
“是啊，因为能看到大家啊。”
零从窗台上下来，向着秋音伸出手。
“那挺好的。”音握住住他的手，如此回应道。
餐厅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巨大的落地窗把太阳分割成无数的碎片，稀稀疏疏的照在地面上。
两个长桌被精致铺上了白布，椅子也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下面。
地面是瓷砖铺陈而成的，蔓延着单纯的白。
墙壁也是完全洁白的，仅是对称伸出几个玻璃制成的透明小匣，里面装饰着价格高昂的宝石。听说是院长买来作为收藏的。
有几个孩子坐在椅子上，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还有几个在角落中缩成一团，正与他人游戏。
与往常并无区别。
“早安，零，音，看起来今天睡得挺不错的啊。院长不让接近你们的房间，看到你们这么久才起，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没事就好，这个是你们的早饭。”
常来这里帮忙的志愿者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面汤的碗递给他们。
零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仍是滞碍的持续着刚才的动作。即使是近在咫尺的碗，也根本没有看到似的向前走着。
“谢谢，不过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在他的身躯即将碰到碗的那刻，音拿过碗，迅速放在了桌子上。
“吃饭吧，零。”
见零没有回应，他捏了捏零的手。想用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但是似乎并无作用。
“......”
志愿者似乎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音叹了一口气。
“零，不要再想那件事了，先吃饭吧。”
“……零，过几天有比赛啊。”
音再次捏了捏零的手。
在恍惚中零被细微的疼痛拉回过神，点点头坐在了位子上。
饭后。
将碗放到洗碗机里后，零和音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光照耀在书桌上的电脑上，又反射倒了墙上。
本身柔和的光芒显得明亮又刺眼。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光被隔断了。
音看着墙上反出来的光，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拉上了窗帘。
房间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
“用谁的电脑？”
音走到书桌旁，回过头问坐在床上的零。
“还是在想那个梦吗？”
音叹了口气，坐到了零的身旁。
“即将比赛了，好好准备一下吧。”
“如果可以有排名的话......不过我就算了吧。”
“不过，谁也无法决定这件事。”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他小声说着。
零刚刚从噩梦的反想中脱身，丝毫没有注意到音的话语。
“用我的吧。”零猛的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打开电脑。
密码，输入。
开机的音乐播放了出来。
“比赛的规则，听说还蛮简单的。”
音走过来靠近零，他拿过零的鼠标晃了晃，然后把开关打开递给了他。
“嗯，好像也就是不要作弊什么的，不过也足够了。”
“这才是比赛啊，没有要求就是要求了。这是我们可以参加的最大的比赛，奖金也很多。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名誉吧。”
零接过鼠标操作着电脑，打开了比赛的网页。
“嗯....果然很简单。”
电脑上显示出寥寥无几的规则。
“不过是一次接近于完全公平的比赛，所以也是最有人气的。”
音补充着，随即坐在椅子上。
这的确是最有人气也最公平的比赛，投票流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最终会有一百个人上榜。当然，获前名次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
也有可能更甚。
一生只有一次参加的机会，而且参加人数众多，可以说拿到奖都如此的难得。
更何况前一百。
“有兴趣考虑一下前一百吗？”
秋音问到。
零点击五角星的标志，将页面放入了浏览器的收藏夹中。
“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并没有这么简单的，这只能看运气了。我可能连初赛都进不去呢。”
“嗯。”秋音停顿了一下，回答道，“应该要快点准备了，毕竟不能用发过的乐曲参赛。”
“嗯，我已经写好了……啊，对不起。”
反应过来的零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补救。
嗯，猜到了，但是。
“真不愧是你啊。”
音苦笑着。
只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吗。没有灵感，根本无法写出满意的歌曲。
零的声音打破了音的沉思。
“我希望音可以和我一起合作一首曲子。”
零鼓足勇气说到。
“因为音没有灵感，而且音也很少和我合作，我想趁这个机会，可以一起合作写一首。反正这个比赛不关注曲师。”
他关上网页，打开了新曲子的收藏夹。他把歌词点出来，将鼠标放在了歌曲预览上。
“嗯，没问题的。”
音还想说些什么，却闭上了嘴巴。
“音要听一听我写的曲子吗。”
“好啊。”
鼠标的右键早已在播放按钮上待命，然后被点下。
音乐从电脑中流露出来，熟悉的声音和伴奏结合着，形成了美妙和谐的乐章。
是零的风格。是他静谧而又甘醇的心声。
是极为用心的产物。
曲毕。
“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零关掉歌曲。他打开制作的文件夹，把伴奏的音频毫无保留的展现给音。
许多微小的细节连接出完整的曲子，这是费了五六个不眠之夜的功劳。
“目前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你执意要更改的话我再听几天。辛苦了，挺不错的，这样的话进初赛应该没什么问题。”
音后躺在椅子上。
我的曲子怎么办呢。现在合作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吧。
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想要得到好的成绩，根本就是妄想吧。
算了，再说吧。
“好了好了，开始写作业吧。”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对零说。
“嗯。”
零把电脑合上，起身，拿出书包中的作业，开始学习。
晚饭后
天色已变得昏黑，走廊的灯亮了起来。
他们吃完晚饭，走向卧室。
回到房间，秋音跑过去张开成一个大字扑倒在床上。
零也走过去，轻轻的坐在床上。
灯没有开，四周一片灰暗，只有空调在不断工作着。
夏天的燥热被干冷的空气席卷而走。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但还是要开灯。
还要写曲子呢。
秋音从床上爬起来，不情愿的走到门旁开启电灯。
白光从天花板散落下来。
他走到书桌旁，将合上的电脑打开。他调出作曲界面，坐下来转过头看着零。
“两天之后就是比赛报名日期了。”
零爬上床，从床的另一边下来，坐到椅子上。
“当然，开始写曲子吧。”
“这个地方不换拍比较好吧。”
“试试看？”
“如果把一小段钢琴加进去会不会更好？”
“的确，我来写吧。”
“如果是这四个音的伴奏会不会更加符合主题一些？”
“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好一点。”
在商讨与共同合作下，曲子终是磕磕绊绊的写完了。
两个人拼凑而成的乐章在月下播放着，错综复杂的曲调混杂着古典乐器的旋律，令乐曲更加的优雅绵长。
“啊，终于写完了！”
音倚在椅背上。他伸了个懒腰，高声叫喊到。
“终于！但是要小声点啦，大家都睡觉了。”
“写完了很开心啊。”
“要考虑下大家嘛。”
“真开心啊。”
“嗯。”
怎么可能不开心。这是他与秋音共同创造出的产物，也是第一次的尝试。
这样的乐曲当然是两个人梦寐以求的结果。
“已经快一点了，该关灯睡觉啦。明天还要事情呢。”
秋音用力揉了揉零的头发。他满意的看着两个人共同的杰作，轻笑着把另一只手从键盘上移开。
“收拾一下吧。”
东西没有多少，几乎一瞬就被收拾完了。
他走到桌前关上电脑，把作业放到书包中，又走到门前关上灯。
“睡觉吧。”
他坐到床上，牵住零的手说到。
“嗯，晚安。”
零回握住他的手。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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