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的人，谁没欠下条人命，杀人偿命，有什么可哭的？”褚英子听到被拖向执行死刑的女人的呼喊声和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时只是冷漠地说道，似乎毫不在意这些。
本来和人讨论的一个女人听到后有些不服气，就开始暗讽了她，“我就不信轮到你的时候，你能不怕？”
“他们杀不了我，只要他在外面。”褚英子没有在乎她话里的讽刺，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太阳有些眷恋又用手挡住了有些过于刺眼的日光。
——
褚英子在狱中得知了有男性要见自己这件事时就咬破了手指，用血染红了她的唇瓣。
看见沈翊的一瞬间是有些错愕，这不是她想等的人。
“褚英子”沈翊看见女人进来就缓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褚英子没有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突然向前倾“你长得真好看”
沈翊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在这待了六年，没见过帅哥，今天值了。”
“谢谢，你也很好看，严格来说是很美。左右脸完全对称，三庭五眼的比例都很均匀。你这张脸都可以去做古典雕塑的原型了。”
“是吗？”褚英子轻声地说，像是疑问但又像陈述句，“从十二三岁起，就有男人夸我长得美，”
“我相信”
“但他们都不像你说得这样好，可惜了，你看不见我以前的样子了。”
“也不一定”沈翊笑着对她说。手翻开了素描本，从褚英子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用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嘣”沈翊将画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你十二三时的样子吧”
褚英子笑了起来“你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儿啊”
沈翊摇了摇头，也笑了，“我就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画出你小时候。”
“明白了，又是来画像的。画了那么多次，还不够啊？”褚英子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他长得像武侠小说里的绿林好汉，中等身材，中等体型，浓眉大眼，还有络腮胡。”
沈翊翻开一旁的本子，指着第一幅图给褚英子看：“你说的是这样子吗？”
“对啊，这不都画过了吗？”褚英子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这张呢？前后有五位画像师根据你的描述画了六张嫌疑人的肖像，可每一张都完全不一样。”
“那是他们画得不好。”
“是你撒谎了”
“你爱信不信，我从来不撒谎。”褚英子停顿了一下，“也可能是在这待得太久了，真的忘记了他的脸。”
“他是怎么胁迫你的？”
“他，逼着我杀的人，他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杀了我。”
“不相信啊？”
“眼神不会骗人，你说起他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远处的情人。”
“是吗”
“褚英子，知道我为什么要画你十二三时的样子吗？我想让你知道我能让你看见从前的自己，也能让你再看见他。哪怕只是一幅画，只要不供出他，你和他也许会永远安全，这似乎是个完美的计划，只要你不供出他。不过，你们俩就像站在跷跷板的两头，底下是万丈悬崖，只有永不相见才能保持平衡。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短暂的坠落更痛苦还是无尽的分离更痛苦。以后的日子你都会活在这种煎熬里。”沈翊说完话后一直注视着褚英子。
“这么多画像师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一开始时间见他的脸……”褚英子说着。
沈翊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有些生气地说出了她在说谎，起身收拾起了东西，边收拾边说道：“你的唇色暗淡了。”
褚英子将手指放在唇边想要再次咬破涂抹嘴唇。
“没有意义的，曾经你的美貌是你最骄傲的武器，但现在你的美已经消耗殆尽，你打动不了任何人了。”沈翊稍稍停顿接着说，“相由心生，杀人犯的脸大多会变得阴森恐怖，那是因为他们从杀死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人性。他们的脸上只剩下野兽的狰狞。”
沈翊拿着之前画的十二三的褚英子的画像递给了褚英子：“送给你了。这张画里的你之所以很美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单纯善良，但后来你选择了跟他一起犯罪，你的美貌，你的魅力，注定会从这张脸上消失。你可以选择在监狱里做一个苟且偷生的野兽，但你也可以终止罪孽和煎熬，找回你的本性。”
褚英子的手捧着画，在沈翊离开房间的最后一步时选择了开口述说真相。
……
沈翊稍稍地叹了口气，将素描本转了个方向，将画给褚英子看：“跟你记忆里的人像吗？”
褚英子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画，将画放在桌上，轻轻的抚摸着，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将两张画并排放着，流着血的手指划过画中二人的眼睛。
沈翊将图片传给蒋峰后就从监狱里出来了，至于为什么是给蒋峰那是因为两人到现在还在对方的黑名单里躺着。沈翊有些疲惫不过好在出来的时候凑巧就有车过来，他想也没想的就上了车。
“这么晚了才从这里面出来，你是警察还是律师啊，听说这关儿里面的女人全都是重刑犯，有不少还等要枪毙呢，是吧？”
沈翊迷迷糊糊地回答道：“现在没有枪/决了，一律都是注射。”
“这挺好，不遭罪。”
“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没事，你抽吧。”
司机在前头点起了烟，火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映射在玻璃上面。沈翊抬头时偶然看见了车子玻璃上的那面孔和他画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沈翊霎时间就清醒了，紧捏着自己包的一角。
“谢谢啊”
沈翊颤抖的手继续捏着包，直到手机电话响起，蒋峰打来的电话。
“沈翊，你真是太牛了，这么多人没画出来，就你画出来了。”
沈翊没有管他的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吃完饭了吗？”
蒋峰只觉得问题有些突兀但没有察觉到什么就接着他的话说：“我这不忙呢嘛，哪有时间吃晚饭。”
“你晚饭吃的什么呀？”
“不，我晚饭没吃，我”
沈翊毫不理会蒋峰的话继续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呢，太累了。”
“不是，不是，什么意思啊”
蒋峰打电话一直开着免提，杜城也可以听到，只是这话确实不太对劲儿。沈翊对任何人的话都不会视而不见，只说自己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如今这个情形怕是想向他们传递什么但是又没有办法说了。
“把电话给我”
“喂”
“哦，对了，板报还没画完记得帮我跟菲姐说一下”
“好”
“对，差一个背景，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填上巴洛克的花纹。对对对，这个想法特别好。”
“刹——”
车在红灯时猛地停下了，画从沈翊的手中掉到了车的地毯上。司机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画。
“喂”
“喂，帮我找幅画行吗？在我的办公桌上，蒙克的画集，二十七页。板报用得上。”
沈翊悄悄地将东西拉开，随时准备着跳车。
“联系技术部门，立刻搜索沈翊的位置。”
“曹栋的车刚刚经过RC86号监控，闯了红灯拐进了这个小巷。”
“通知当地派出所，一有情况立马告诉我。”杜城边说道边快步离去。
车停在了小巷子里，曹栋从沈翊的包中拿出了那张沈翊根据褚英子描述画出来的画：“画的挺像啊”
曹栋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向坐在后面的沈翊说道：“你见过英子了？”
“见过了”
“这画上的血是她的？”
“是”
曹栋将画纸靠近在鼻尖闻了一会儿，将小刀打开了，拿着小刀就朝着沈翊的后座走，最后坐在了沈翊的旁边。
“七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既然给她画了一张我，那也给我画一张她吧，好吗？”
沈翊打开了画本。
“英子漂亮，大大的眼睛，一下能看到你心里去。”沈翊边听边画着，“我最喜欢她的嘴唇了，红艳艳的，特别诱人。”
叙述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的杜城的电话打断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沿途的监控暂时还没有发现江RC1438的任何行踪，可能是离开主路了。”
“立刻连续张局，由东向西封锁环岛路，在横二路三段位置涉卡。告诉他们千万注意，车上有自己人。”杜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仅一次面对过比这更凶恶的歹徒。但这次不一样，车上的人不再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而是他的同事，他的前夫，他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想让这个人收到任何的伤害。
“明白，这辆车以前的行踪我也查到了，常年来往于看守所和室内，最后回到里看守所不远的福苑小区，这里可能是他家。”
“让那片辖区的看守所进行摸查，尽快确认疑/犯的具体住址。”大概是因为担心的原因，杜城的说话声音也有颤抖和急。
“好”
李晗接过电话“城队，找到沈翊位置了，一直没有移动，具体位置我发给你”
——
曹栋抚摸着沈翊刚画完的画赞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还画得这么好。”
“这可是我最后一幅画了嘛，我不想让它有瑕疵。”
“昂，最后一幅，可惜了。”
“我也没想到看到我最后一幅画的人是你”沈翊有些感叹，七年以前他曾经想过看到他最后一幅画的人该是谁，那时候他的答案是杜城，只是没有想到七年以后看到他最后一幅画的人最有可能的居然是罪犯，甚至不是他的孩子。
“谢谢啊，咱们也该上路了”
杜城一路开得飞快但赶到地点时看到的只有沈翊的手机——它被扔在草丛里。
“六年了，我终于能跟别人说说心里话了。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在这里不离开，一直老跑这条路。”曹栋自问自答地说着，“没错，我知道她出不来了，她在里头替我扛着，我在外面陪着她。也算是对她有个交代。但既然你知道了，你就不能活了。”
曹栋将车停下来了，在海的附近“现在谁都没有机会了。”
“到终点了，下车”曹栋拿着刀向沈翊边比划边说。
“吖——”
沈翊努力地向曹栋撞去，反抗。然而无济于事，只是被曹栋逼到了车的后面。
“往哪儿跑？再跑我特/么弄si你”曹栋拿着刀放在沈翊的脖子旁边威胁道。
曹栋驾着刀把沈翊拖向了海岸边，“兄弟，你先过去，我再等等她”
“曹栋是吧，你听我说……”沈翊的话还没有说完曹栋一脚踹在他的身上，把他踢进了海里。
杜城再次赶到时看见的只有曹栋站在海岸边抽烟，但没有沈翊的影子。
杜城拿着枪指着曹栋喊：“我同事呢！我警告你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曹栋没有理他只是边抽烟边拿着匕首朝他走来，知道杜城朝天开了一枪，他才顿了顿脚步，没过一分钟就又走了起来。
“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曹栋依旧没有照做，只是把叼着的眼给扔在了地上。拿着匕首就朝着杜城刺去。
杜城拿着枪连着开了两枪，打中了曹栋的膝盖。从曹栋的身边滚了出来，曹栋被打到却似乎只是一瞬间的痛觉，又拿着匕首向杜城疯狂的刺去，直到被杜城一脚踹开。杜城向人连续打了好几拳双手捆着人的双臂又一次重复地问道：“我同事呢！”
最后曹栋是晕过去了，沈翊——是在海里找到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