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金家大少爷来的?”刘神医弯腰想把小谷子扶起来,但一下午的抢救让他身心俱疲,腰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哎呦,我的腰…孩子你先起来。”
小谷子才不起来呢。小小的人精最尖的就是眼力,他一打眼就看出刘神医是个心肠软的,这时候要想得逞就得顺杆爬。
想到这儿,小谷子猛地往前一扑,双手搂住刘神医的大腿,模仿猎户妻子的样子又哭又号:“我不起!我起来干嘛啊!我相公都要没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让我也死了算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活不下去了啊!”
小伙计:“…”
刘神医:“…”
“先起来,没说不救啊。”刘神医让这孩子逗笑了,“还孤儿寡母呢,这傻孩子。”
小谷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非常真实。
刘神医知道自己要是不给个答复,这孩子肯定不会走。于是干脆蹲下,让视线和小谷子相平。
他摸出手巾给小谷子擦脸,语气温柔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去给金少爷看病吗?”
小谷子赶紧回答:“他脊梁骨没断,能治好,肯定能治好,我保证,您再去看看!”
刘神医笑着摇头,“我知道他脊梁骨没断。”
小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确实受伤不轻,但脊骨没断,照理说不至于瘫痪。”
小谷子一听,希望又燃起来了,赶忙说:“那您啥时候跟我回去再看看!”
但刘神医却摇摇头,“他虽然脊骨未断,但必然是其他脉络神经出了问题。脊骨附近经脉错综复杂,就算施针也要万千小心,一旦出了偏差,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两年前他伤重,性命垂危。我施针保住了他的性命,嘱咐家里人谨慎伺候,待致命伤俞后再诊治脊骨。”
小谷子疑惑:“他身上早好了,就是站不起来。”
刘神医捋捋山羊胡,叹了口气,“自打那之后,他家里人也没再上门找我,我也没听说金大少爷伤重去世的消息。然后这一年过了,我心里疑惑,于是去年我自己上门了一趟。”
“然后呢?”小谷子问。
“ 他已经不住在主院了。”刘神医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我又问人又打点,好不容易才进了偏院见到他。他身上的致命伤确实痊愈了,但是看着更不好了。”
“那哪能呢?”小谷子激动得差点站起来,“那猎户伤得那么重你都救了,金弦他骨头都没断,为啥不救?”
“那猎户能救,是因为他想活。”
“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活?!”
刘神医没答话,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小谷子,小谷子心里一阵发虚。
他想起金弦躺在被子里、连眼珠都一动不动的样子,想起他连上厕所要憋着,后背上沤了那么多褥疮也不说,又想起他被卡着腋下像拎猫一样拎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让人扒了裤子…
就算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和羞耻,有的只是一片绝望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