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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醒来

大殷皇族

沐剑晨的意识在黑暗中飘飘荡荡,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静止下来。一团淡淡火光在黑暗中燃烧着,温暖着他的灵魂,让他渐渐恢复了一丝神智。

  “张大人,小儿到底怎么样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焦虑的声音,似远似近。

  “这个声音是谁?为什么样我会觉得这样的熟悉,这样的思念?”

  沐剑晨恍恍惚惚的想道,他还没有想到答案,便听到黑暗中传来另一个爽朗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份谦卑一份恭谨,回应道:

  “夫人,小王爷脑袋受到钝击,所以昏了过去。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沐剑晨的意识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恍恍惚惚的想道。

  “嗯,没事就好。张大人,麻烦你了。慕伯,去帐房支些钱给张大人。”

  那声音又说道。

  黑暗中响起一阵脚步声,渐去渐远,至到了无声息。火光在黑暗中继续燃烧着,不断的温暖着沐剑晨,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强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对话,一股强烈的冲动充盈脑中。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一种强烈的痛苦和无边的思念在灵魂深处中燃烧起来,沐剑晨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想要跃起,想要睁眼。

  似乎感应到他的这股强烈的意念,黑暗中那团温暖的火光突然爆炸,一道亮光出现在黑暗里。

  沐剑晨的意识猛的冲入了那片光中,下一刻沐剑晨终于睁开了眼睛……

  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在柔和的光照下,一个美妇人出现在沐剑晨的眼中,她坐在床边,微蹙着眉头,正一脸担忧和自责的看着自己。美妇人年纪在三、四十许,头上插着一只碧玉簪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似乎刚刚哭过。

  “娘……”

  沐剑晨怔怔的看着这名美妇人,近乎梦呓般喊出了这个名字。无边的思念在心中爆发,沐剑晨想冲上去,抱住这名美妇人。但他又怕,害怕这是一场梦境。害怕在他双手抱住她的那一刻,她会如泡沫般的破灭。

  “晨儿,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声呼唤,妇人终于回过神来。长长的柳眉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表情。

  “娘亲,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沐剑晨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母亲的容颜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许多。

  “孩子,是娘亲,是娘亲……”

  沐剑晨的反应落在妇人眼中,那舒展的双眉再次蹙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再次浮现一抹忧虑的神色。一把抱过了沐剑晨。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香味,沐剑晨终于相信,相前的一切,不是过度思念,产生的幻觉。他突然从床上仰起,双手用力的抱住了母亲。

  这一刻,沐剑晨看到了自已的手臂,很白,但比记忆中要瘦弱了许多。

  “娘亲,娘亲……”

  沐剑晨枕在母亲的肩上,一遍遍的呢喃着。让前熟悉的一切,让他有种落泪的冲动。

  “晨儿,你怎么了?”

  妇人怔了一下,轻声道。她感受得到沐剑晨情绪的异常。妇人柔软白皙的手掌,轻轻的拍着沐剑晨的后背,安抚着他。

  这孩子从小性子倔强,这么久了,慧霞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沐剑晨表露出这样强烈的情绪。

  轻蹙着眉头,微微思索了片刻,慧霞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拍着方云的背部,柔声道:“好了,晨儿。以后,娘不勉强你和万户侯、辟阳侯的公子们一起去宫中了。”

  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嗅觉,真实的视觉,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沐剑晨,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死亡时的幻觉。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现在的弥足珍贵!

  沐剑晨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的抱着母亲慧霞夫人。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冲击着他的心灵,泪水终于如决堤一般,倾泻出来。与眼泪一起倾泄流出的,还有尘封于过去,充满痛苦和愧疚的记忆。

  …………

  大殷立朝至今,两千一百五十余年。中土历经战火、朝代更替的中古时代,到此时,方才迎来一段漫长的和平发展时期。

  到如今,大殷朝士子千万,耕地亿亩,作坊成群。连贩夫走卒都能穿丝绸长衫,蹑绵缎步履。是真正的富庶之国,文明之邦。

  文以治国,武以安邦!

  大殷朝坐拥中土神洲,周邻蛮荒、莽荒、狄荒、夷荒以及海外瀛荒,可谓强敌林立。立朝两千一百五十余年,武备不断,常备军力,一千六百余万!武力之强盛,可见一斑!

  两千多年的兵烽战火之中,大周朝也不知诞生了多少豪门世家,王侯将相!

  沐剑晨的父亲,沐川,便是因为战功煊赫,被封善战侯。

  善战侯沐川手握百万大军,坐镇南方荆洲边陲,镇压蛮荒丛林中茫茫的蛮族。善战侯坐镇蛮荒八年,部下大军斩杀的蛮荒异族近千万,真正的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蛮荒异族提起善战侯的名字,没有不谈虎色变的。

  善战侯坐镇南方八年,蛮荒异族不敢深入中土神洲一步。其威烈之盛,可见一斑。

  沐川有二子,长子沐军,天赋绝佳。二十岁时,便达到了筑基期的境界,在随东诸侯对北方狄族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京中王公子弟第一的名头,当之无愧。

  有这样两名地位显赫的父亲和兄长,沐剑晨几乎不用怎么努力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而事实上,沐剑晨也选择了与兄长沐军截然相反的道路,从文。

  沐剑晨从小就对武道不感兴趣,有兄长沐军在,父亲的武道后继有人,沐剑晨对于习武也就没有多少动力了。家里人劝了几次,看沐剑晨意志坚定,也就没怎么勉强了。

  服锦衣,饮玉食,出入奴仆从群。这样的生活本来可以一直持续到沐剑晨生命的尽头,然而一场横祸从天而降。

  在沐剑晨二十四岁那年,兄长沐军在对北狄的作战中,深入狄荒,最后被狄族大军包围,那一战,大哥虽然逃得了一命,却被狄荒高手,截去一条腿,一只手,废去一身功力。接回京后,郁郁寡欢,一个人深居简出。有一次,仆人去打扫房间,发现沐军吊死在房间里。

  沐家的气运,从此急转自下。

  兄长沐军死后三年,父亲善战侯沐川,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此事惊动大殷朝皇帝,亲自出手深入异国,将之击杀。

  消息传来,沐剑晨的母亲,慧霞夫人随后便自尽于府中。

  同时,上京城禁军闯入沐府中。沐府上下三百口人,没有经过刑部审判,当日直接于皇门外斩首。

  ……

  短短一日之中,沐剑晨父亡母丧,家抄族灭!

  这一切如同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沐剑晨只能目睹着一切在眼皮下发生,而无能为力。悔恨、痛苦、自责充斥心中。沐剑晨第一次对于当初弃武学文的决定,感到了后悔。但后悔已经迟了。

  在皇门外下,三百二十道刀光在黑暗中掠过时,沐剑晨终于发出一声悔恨和不甘的怒吼。

  刀光掠过脖颈,沐剑晨的头颅高高飞起,他看到一道血柱从自已依然屹立的脖颈里喷薄而出,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次醒过来时沐剑晨便出现在了这里。

  …………

  “好孩子,别哭了。你可是沐家的男人,沐家的男人是不能流泪的。”,慧霞夫人心中不免诧异一阵,在她的印象中,这孩子可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

  沐剑晨枕着母亲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他就像一个输光一切的赌徒,突然之间被退还了所有的赌本,拥有了人生的第二次机会。

  “娘亲,这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要让你再从我身边离开,”沐剑晨心中郑重的对自己说。不止是母亲,还是兄长,父亲……沐剑晨失去了一次,决不想失去第二次。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一场梦。

  只有沐剑晨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拥有了人生的第二次机会。尽管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沐剑晨明白,他决不会让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从手中溜走。

  感受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温暖沐剑晨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时才感觉全身一阵撕裂般的痛苦。

  痛苦,生病,太医,娘亲……,苏醒过来后,短短的一刻里发生的事情从脑海里涌过,渐渐和记忆里的一幕重合上。

  沐剑晨想起了一件事。

  十四岁那年,他生了一场‘病’。准确的说,是因为被万户侯、辟阳侯的孩子联合起来毒打了一顿。起因是,小万户侯,小辟阳侯咒骂善战侯出身低贱,沐剑晨是善战侯的孩子,是贱种。

  沐剑晨忍受不过,顶了一句。结果被两人暴打。这样的情况,本来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一次特别的狠。沐剑晨病了三天,母亲慧霞夫人还请来了上京太医,为他医治。

  这件事,发生在沐剑晨修练武道后不久。正是因为这件事,十四岁的沐剑晨对于这种争斗和武道有了深深的厌恶,所以从此后,疏远武道,弃武从文。

  这件事,可以说是改变沐剑晨命运的源头。

  望了望两条瘦小的胳膊沐剑晨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不是记忆,而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的他,十四岁,正是站在他一生命运的最关键的时候。

  这一年,沐剑晨十四岁。他还有十年的时间,来改变家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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