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皇帝不紧不慢地落子：“这局棋，你若是赢了，朕便答应你一个要求，若是输了，你便应下朕的赌局。如何？”

　　明若棠落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只听得皇帝继续说道：“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包括要朕的江山，朕都应你。这赌局，便是你有仙缘的赌局。”

　　皇帝看着明若棠犹豫不决的棋子，有些恶劣地笑了：“朕说你有仙缘，你却说你不过凡夫。若明太傅赢了，朕可保你明家三代无忧；若是明太傅输了，便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那黑子终是在了棋盘之上，此时的明若棠不想再下棋了，他只想离开皇宫，离开京城，跑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带着明家上下百十口人，远离喧嚣。

　　这一局棋，难舍难分，明若棠这才知道，何为伴君如伴虎，连下个棋都不自在。乌黑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啪”的一声尤为清脆，无论是棋盘还是棋子，都是上等的。这般的棋盘，当与知己对弈，杀个天昏地暗，酣畅淋漓，而不是落在这皇宫之中，受皇权束缚，得不到解脱。

　　明若棠清晨便进了宫，前两局棋，拢共不过一个时辰，这最后一局，却是下到了黄昏。白子落定，明若棠放下手中的黑子：“这赌局，臣下应了。”明若棠此时饥渴难耐，困顿难行，说话都有些气虚。

　　皇帝坐在明若棠对面，落下最后一子，他便合目撑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天色已晚，明卿今夜便留下吧。明日，还要应这赌局呢！”

　　“遵旨！”明若棠强打着精神，等皇帝叫来宫人，收了棋盘，才被人引到一处宫殿，稍作安歇。

　　明若棠拆下发簪，脱去外衣，吹熄蜡烛，披头散发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端详着手里的发簪。鸠泫汀送的簪子，他一直戴着，很少换下来。

　　今日的事，明若棠一时间有些无措，他几乎可以猜到这赌局，自己必输无疑。亏得捞个闲职，用不着上朝，若是要上朝，自己这性子，怕是要吃不少苦头。明若棠收起簪子，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只是这一晚，明若棠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满是残肢断臂，白骨累累。明若棠看不真切，只瞧见一个人影，提着剑，却像刀一样乱砍。明若棠追着那个身影，嘴里一直叫着“停下”，可明若棠追不上，那人也没有停下。

　　天上的云黑压压的，目之所及皆是昏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每一步迈出去，都能听到啪啪的水声，脚下的土早已成了猩红的泥，偶尔踩到的硬物，也是裹着腐肉的骨头。

　　忽然，一只乌鸦冲了过来，直直装上明若棠的面门，明若棠眼睛一闭一睁，却只见得窗外光线明朗，门外，一个小太监敲响房门，用尖细稚嫩的嗓音叫明若棠起床。

　　明若棠长呼一口气，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才给小太监开门。小太监身后，两列宫女井然有序，进屋摆好洗漱用品。

　　等到了皇帝跟前，明若棠瞧见了一屋子的人，全是道士。这赌局，明若棠知道是输了，如今也只盼着皇帝不会提太高的要求。

　　“明卿，这赌局，可是要开了。”皇帝道。

　　“陛下，这局，臣下输了！”明若棠瞧着这一众道士，一个个盯肥肉似的盯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这局输定了。

　　皇帝将明若棠叫到跟前，面色和蔼：“明卿也知道，国师故去多年，这国师一职，也是常年空置。这几位道长说明卿乃旷世奇才，若是修道，定然大成。”

　　“陛下，这入了道，便要断了尘世牵绊，是不会随便入世的。”明若棠道。入了仙门，都是要守规矩的，国师入世，怕是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明公子不一样的，您这等身份，用不着守这规矩。”一位道长站了出来，一甩拂尘，对明若棠的恭敬完全超了对皇帝的恭敬。

　　“既如此，不知明卿可有意学道，归来保我大歧国脉！”皇帝微微施压，虽是询问，可皇帝说的话，有几人能拒绝，有几人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