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古丝在五金店买了桶暗灰色的油漆。
因为店长说黑色很少人需要, 所以仓库里没有, 给她推荐了暗灰色的。
“这个好，现在的小女孩都不喜欢芭比粉了。”
薇古丝：“……我不是。”
店长笑眯眯，拍了拍手边的油漆桶，发出哐哐的声音：“你家就在这小区吗？这桶油漆有点重哦, 你给伯伯个地址, 伯伯帮你拿过去吧！”
他弯腰，对薇古丝皱眉噘嘴明显不耐的表情视而不见, 浑身充满了对小朋友的宽容。
“你几岁？”薇古丝抬头。
店长笑得头发颤动：“我六十啦！”
薇古丝付了钱，捏紧拳头, 忍了两秒才闷闷地道：“不了, 我可以。”
她上前，双手接过那桶不大不小的油漆，费了点力气，倒是能提着走。
店长陪她走到店外，见面前这小女孩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对同龄女孩而言），才叮嘱了几句，不再提出帮她提。
薇古丝往前走了两步, 像是憋了两秒，侧过脸，露出半边苍白的脸, 以及一只泛紫的眸子。
“谢谢您。”
店长笑眯眯地招招手, 转身回头时还自言自语：“这小女孩真可爱，像我那幼稚园还没放学的孙女。”
他不知, 慢吞吞提着油漆桶走路的薇古丝埋头看着脚尖，心里腹诽——
拜托。
我的年纪说出来吓死你。
薇古丝叹了口气, 拐进附近一家小便利店。
她想买点零食。
薯片之类的。
小便利店没人, 只有收银台那坐着个白发苍苍，戴着金边老花镜的奶奶。
“欢迎光临！”一声机械式的感应门铃声，老奶奶的视线从掌心里的手机上移开，看过来——
“哦天，这是什么甜心！”老奶奶“啪叽”一声将手机丢在桌上，打开收银台的隔板，向她走来的步伐十分稳重。
“？？？”薇古丝瞳孔微震，下意识退了一步要跑路，可是手里提着的桶太重，限制了她的行动。
老奶奶抓住了薇古丝！
她在薇古丝面前半蹲下来，抬手就掐了掐她那饱满柔软的脸颊——
薇古丝的脸有些圆，皮肤苍白甚至有些粗糙，但是轻轻一按就能按出小小的凹陷。
“甜心！你好可爱！”
老奶奶在薇古丝紧皱眉头要挥开她时，张开了双臂将薇古丝抱进怀里！
她的怀里干燥而温暖，泛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像别的奶奶也会抹的保湿膏的味道。
救命……
这是她见过最兴高采烈的人了！
她都没有烦恼吗？为什么像太阳，像彩虹一样热情？
要命。
薇古丝奋力挣脱了她的怀抱，苍白的脸色因为动作强烈而有些泛红：“你是要杀了我吗？！”
老奶奶笑起来很慈祥：“哦不不不，宝贝！怎么这么说呢！好吧，我确实是有点高兴！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是新搬来的人家吗？什么时候搬来的？住哪儿呢？”
老奶奶絮絮叨叨，同五金店老板一样，对面前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有无限的宽容与滤镜，她看了看薇古丝：“甜心，你什么时候生日？我织件毛衣给你当礼物吧！圣诞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薇古丝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不用了！谢谢你！”
“客气什么呢甜心！你喜欢什么颜色？粉红色吗？”
这一扬再扬的语气……
薇古丝抿唇，十分认真道：“我不喜欢粉色，我也不可爱！您太高兴了，能伤心一点吗？稍微伤心点！”
老奶奶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话，咯咯笑开了：“明明就很可爱！你看看你，……”
“我没有！”薇古丝快要崩溃了，她在心里疯狂召唤她的黑影。
黑影！你能解决掉面前这个人吗？送她去可恶但是很符合她形象的天堂享福行不行？
薇古丝原本垂低的耳朵缓缓支起，原本扣在头上的帽子有些凌乱，细细短短的绒毛从耳尖慢慢炸开——
“您……！”
突然，一双大手轻轻压在薇古丝肩膀上。
轻轻的，拍了拍。
随后挪走。
薇古丝一愣，像是一口焖锅盖住了正要鼓鼓燃起的火焰——
呃，也许电视剧里施法施到一半被打断，刚燃起的小火苗也会“噗嗤”熄灭。
“希尔太太，劳烦帮我找一支好吃一点的酱油。”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有力的手臂垂到身侧，乌黑的双眸闪着笑意，“您说得对，上次没有选择您推荐的酱油，真的让我度过了糟糕的一周。”
老奶奶……哦，也就是希尔太太抬起眼睛，提了提她的老花镜，笑得十分开心：“是乌汀呀！对吧，我就说嘛！听我的总没错！”
她低头，看向侧着脸盯着门外街道的小薇古丝，温和笑笑：“甜心，奶奶去帮乌汀找酱油，你也带一只回去，奶奶不收你钱，下次再聊天吧！”
薇古丝皱眉，没有转过脑袋去回应。
但是她的耳朵很灵敏，听见了希尔太太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开了。
随后，她身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不是进来买东西的吗？”
薇古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哼”了一声从抬步走到便利店深处。
也还记得把油漆桶放在门口。
结账时，希尔太太盛情难却，强行送了薇古丝一只酱油，也不收她的钱。
薇古丝快被打败了，伸手抓了抓脸，也不在意下手重不重，会不会挠破她可爱的脸蛋。
“收下吧，就当希尔太太给你的见面礼。”薇古丝身后传来一声温和低沉的声音。
乌汀伸手将她的袋子提起，递给她，悄悄在她耳边道：“如果不想被送礼物，门口有自助付款码，你去拿瓶饮料，多付三块钱，希尔太太今晚清账时就会清楚的。”
薇古丝愣愣，被他从收银台推走。
等到她傻里傻气遵循着这个不知名男人的话，使用付款码多支付了三块钱，手里揣着瓶巧克力奶时，乌汀也结完账出来。
他迈开步子走开，弯腰单手提起那桶油漆，有力的手臂上隐隐看见青筋。
“走吧。”
乌汀率先抬步。
薇古丝一愣，连忙追上去：“不是？你谁？”
“……”乌汀回头看着步子又小，迈得又快的小姑娘，“乌汀。”
薇古丝：“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你又不是我爸！”
“我们住对门。”
“……”
“……”
“……哦，随便。”
薇古丝低头抠了抠手指，又猛的抬起头，“油漆桶还我！”
“别了，你这提着还踉跄呢。”乌汀手臂一抬，躲过了她伸开的手。
一只手掌五根手指，看起来挺小一只。
“……”
薇古丝阴沉地盯着他乌黑的头发。
恶意地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类男人，估计得叫她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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