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关系有转变是暑假开始那天。
向莱中午坐在家里吃饭, 暑夏热得很。她一手里捏着筷子, 另一只手也不落下手机，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有印象的，毕竟有段时间热切且频繁关注过。
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食欲又不知道为何增长起来, 低头扒了一口饭, 边嚼边傻笑。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散开，她握着手机的手没动, 悸动渐渐迸发出来。
好久之后才慢慢点了同意。
好似是熟悉的人，也没生疏的互诉姓名。
只是他聊天开门见山, 主动又直接。
就连向莱这样大胆的人也变得羞赧起来, 她认真盯着字里行间，思忖一句话的合适。
暑假开启，两人不在一座城，学校分开后没见过面。
是个夏天，向莱全家一起去了趟厦门，晚上过得并不开心，因在异乡。
半夜醒来, 她看了眼手机，他与她互道晚安的消息还停留在十点。
聊天断断续续，倒也没有间断。
鼓浪屿一家小型的博物馆里, 向莱拍了照片给他发过去, 没留神镜子里将自己拍了进去。
那人一阵夸赞，倒是惹得她先不好意思了。
晚上回到酒店, 十点左右。
向莱坐在单人沙发上，盯着手机回复消息, 抬眼看见圆月。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打了个电话, 年轻人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心脏的跳动连带着手都慢慢颤着。
月随着眼睛的聚焦变得忽明忽暗，可它就在那里，不管明暗。
电视机里传来杂乱的对话，各处的声音汇集在一起，也没能遮住紧张。
向莱觉得郑一这人挺奇怪的，聊天足够主动，接到电话又像极了自己。
最终，开口的是向莱。
即便她竭力强装镇定，说话的声音也暴露了自己的羞怯。
“你那边的月亮圆不圆？”
“我去看看。”
那头细细簌簌的声音，大概是下床拉窗帘去了。
“圆。”
向莱轻咬了一下嘴，说“我这边月亮也是元元的。”
不太久的时间，就听见他笑着说“我是元宵节出生的，小名叫元元。”
原本是紧张的气氛，因他一句话稍有缓和。
向莱在那头抿着嘴笑，突然觉得人生多点儿有趣才能活得更好。
厦门旅行的时间不长，暑假的假期也不长，两人互相分享每日生活，也期待着开学。
那个夏天应该是不太热的，小年轻谈恋爱不像成年人，未曾顾及太多。只是想到对方，千难万险也像闯关游戏。
回学校的重遇那天很微妙，早上吃早饭，热干面和蛋酒。
向莱吃东西总是慢慢的，喜欢东张西望，直到学生都渐渐走完，她还和好友两人坐着没吃完。
郑一路过时，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你扎高马尾很漂亮。”、
他带来的热情不比这盛夏来得微弱半分。
向莱闭眼笑了，也没回复。
良久，她回教室，桌上赫然放着一罐冒着冷气的可乐，压着的纸条字迹被晕染开。
像一滴墨汁落在河面，渐渐晕开，融进水里。
向莱也没管干没干，把纸条夹在书里，嘴角无意识的闷笑。
“晚上操场见一面吧。”
对，他这样邀请着。
那是种什么心情，就是觉得夏天的燥热也能忍受。
那天过得浑浑噩噩，她幻想两人面对面的交谈会是怎样的场景，也许尴尬，但更多的肯定是紧张。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会稍稍凉一些，两人走在操场，话题的开始是郑一。
闲家常在这时也变得生动起来，时间太短暂，话题好似还没聊到重点便已经很晚。
向莱没表现得太依依不舍，手里提着他带来的蛋挞胡思乱想。
蛋挞应该很甜吧？应该说点儿什么好？最重要的是，说什么他才会更加喜欢自己呢？
无数个疑惑在脑袋里慢慢冒出问号，可偏偏又是些没什么营养的问题。
她慢慢想着，又听着对方的絮絮叨叨，时间竟已经很晚，不得不分别。
站在宿舍楼下，两人对立着。
生活是乏味的，有期待有恋爱相对变得轻松了许多。
那一学期过得很纯粹，学习之余多了许多乐的点。向莱那时候想，水瓶座的有趣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正好是她需要的。
也是，突如其来的失落感总是需要强有力的支撑来化解的。
临近寒假，一个晚上聊天时即将离别，男生问了句“周末出去看电影？”
向莱低着头，想立马答应，可又担心过去急切。
于是许久才慢悠悠回了声“好。”
她想着自己应该是对任何不会抱有过分热情的人，可不由心的，她内心无比期待焦急。
等待假期是个难捱的过程，可好在有目的，也不至于郁郁寡欢。
学生时期恋爱和谁都是地下情，即便当事人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楼上到楼下的距离不远，偏偏好像只有文字传递的情感才算情真意切。
向莱数着纸条，一张张抚平卷边，平整地贴在记录本里。
约着见面的那天阳光很好，算不上多热，行人也多。
两人站立在红绿灯的对面，等待不到60秒的红灯跳动着，向莱问自己紧不紧张，半天也找不准一个符合心境的回答出来。
于是60秒过去了，他来了。
他自然而然牵起向莱的手，指腹地慢慢摩挲将他的温度渐渐传递给她，两人没有交流。
只是到了商场里面，郑一问“吃不吃爆米花？”。
要说具体或是常规的，哪对情侣看电影不吃爆米花呢？
于是向莱不解风情地说“我不喜欢吃爆米花。”
话题就此结束，沉默着，她手心里多了一杯热饮。
向莱在此之前从没觉得自己是冷场达人，一直算是幽默的人在他面前变得沉默寡言。
倒是郑一竭力找着话题，问她“还想吃点儿什么？”
“不想。”
她的主动变成了被动，心情算不上太高涨。
向莱昨晚没睡好，那场电影看得浑浑噩噩，半醒半睡间浪费了一场电影。
倒是郑一还算自在，拿着爆米花认真盯着荧幕。
记忆里，那电影是文革时期的情感内容，严歌苓的小说一向情深又悲悯，向莱那样想着。
片尾结束，男生起身拉着她离开。
两个年轻的身体有了触碰，变得灼心。
晚饭吃的火锅，表达不够清楚，服务员送上来一人一锅。
两人面对面坐着，等待滚烫的红汤煮熟食物，一言不发。
没来由的失落因为昨晚父母的争吵牵引着，向莱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些悠然，面对眼前满心欢喜的人，竟也提不起太多兴致。
后来回想起那一天也依旧感到失落。
有些事情也是长大后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共情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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