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我真的想不明白江愈为什么要来帮我?
为什么在最紧张的高中冲刺阶段来浪费时间找我?
"江愈, 怎么又是你呀"
"江愈,你是不是跟踪我!"
"江愈,你为什么要管我这么多事啊"
"江愈,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啊, 我喜欢你呀!"
"……"
可是江愈, 我们是两种人。
我在世界留给我的小缝隙中苟延残喘,我讨厌这个世界的所有, 却又默默接受着给予我的一切,无论悲伤、痛苦、还是快乐。
而你, 不属于这里, 也不会属于我。
我知道,我喜欢他,源于那张干净的脸,他身上那干净的气息。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人,他又凭什么样样都好?
我是嫉妒他的,因为一开始的我就是大家眼里的坏女孩。尽管他们会劝告、会阻拦、会叹息。
高中最后一年的暑假,江愈硬拉着我去南洋的一家破图书馆学习。
“我不想去。”
“那里学习环境好。”
“都是你的同学, 太无聊了!”
其实,我不想承认的是,我害怕遇到他的同学, 那些学习好的人。我怕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学校老师一样, 遗憾惋惜……
可是最后,我还是去了。
在我做一张卷子过去一上午时, 他们早就刷了十几遍题。
他们,都是一中最好的班里最好的学生。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简单, 没有一点儿的杂质。就像江愈看我的眼神一样, 也不一样。
谁也没想到,曾经最不喜欢好学生的我,最讨厌学习的我,会和江愈这个一中年段第一成了好朋友,会和一中高三一班的同学成为好朋友。
那时的我渐渐被他们激励,我也想改变自己。
有时候我在想, 是不是老天爷看我过得太舒心了, 所以才要收走这一切。
当王海他叔拿着那张欠款在我眼前时,我真的很想笑。
因为再也哭不出来了。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他们知道父母车祸留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赔偿费,就时常来逼着我还钱。
而我, 则是能躲就躲。
那一年, 五月份的南洋一大半时间是被阴雨天气占领的。
那一整个月,都很沉闷。
我没有想过, 王海他叔会忽然跑到来学校逼我给钱。
我也始终记得那一天,五月二十三日, 正是那一年的小满。
离放学还有两节课, 我和王海他叔一群人一前一后地在校园里兜圈。
风夹细雨,没一会儿我就湿透了衣服。
最后,我从经常翻墙去网吧的那个地方又翻了出去。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想到去任何地方,而是选择了一中。
等我跑到一中高三楼时,他们在教室自习。江愈显然也是没想到我会在上课时来找他,“怎么了?”
“那个放高利贷的来学校抓我, 我就跑出来了。”我站在走廊上,外套早就仍在路上了,身上就一件湿了的长袖, 风一吹, 微微颤抖。
“你先进来,穿上我的外套。”
好在一中的自习课不会有老师巡逻, 同学们对我的到来也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一中来了。
放学铃响了, 本想趁着混乱出去,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堵在楼梯口。
“林思是不是在你们班里!赶紧让她出来!”学校里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们还是发现了这个没走几个人的班的不对劲。
“谁是林思?”
“别进我们班!”
“你谁啊,感觉出去!”
“……”
我躲在书橱里,听着外面江愈和他同学与那群人的吵闹声。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对萍水相逢的我这样热心?
“好,不在是吧!我们走。”
那群人很快妥协,似乎相信他们的说辞,可其实又怎么会这么简单。
“他们走了, 林思出来吧!”
“可以出来了!”
我蹲得脚有点麻, 心里头也有点麻麻的,“谢谢你们昂!”
“你下次实在没办法要不报警吧。”江愈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拿着包。
我听到他的话后也只能露出苦笑。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开始收拾书包,只是, “怎么感觉我有点站不稳啊!”
“我也有点晃哎, 怎么回事!”
“啪!”挂灯下坠。
江愈反应最快,大吼一声“是地震!”
那时的教室窗户为了防止同学跳窗还都是铁杆封着。
我们都冲向两边的门, 可是“打不开,怎么回事!”
“我这边也打不开!”
“推门, 赶紧推门, 是那群人把门锁了!”
十几秒的时间很快,墙快要倒了,“来不及了,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
而在我最后的意识里,只记得那声来自身体上方的“别怕!”
2009年5月23日,南洋经历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7级地震。
也是那场地震,带走了给我阳光的少年, 带走了他们近在咫尺的高考。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江愈不属于那里,而是我不属于那里。
江愈, 那个说要治愈我的少年, 最终实现了他的诺言。
代价却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