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黑云遮蔽黯淡的星月,冷风带起晚间的沙尘,荒凉的土地始终寂静。黑影从夜色中分割,垂落于陵墓前,旋即又消失不见。
完成巡视的魔神穿行于墓道中,幽微的火光在地面映出狭长的阴影。他的脚步极轻,从容又坦然。艾里克畅通无阻的前往陵墓深处,这里的路线他已然熟记于心。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当他走入那间万分熟悉的墓室时,视野顿时明亮宽阔起来。他看向灯火下的某个角落,那里常有你的身影。
此刻,你正斜倚着墙,长发遮挡住你的神情,只能隐约瞥见几分阴霾。他收回目光,旁若无人的前行。在经过你身旁时,你忽然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依然紧闭双目,眉间深蹙。镶嵌鲜红结晶的毛绒兽耳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瓷白的面色划过一丝痛苦,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你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嗯?”
艾里克停下步伐。
【94】
…………
………………
你在历经一场荒诞离奇的梦魇。
身体被异物包裹,思绪被抽丝剥茧,灵魂摇摇欲坠。你被悬吊在高处,仿佛处刑前的炙烤。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耳旁是充斥诱惑的恶魔低语。
“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你神情空茫,像没听见一样。
“那么,我现在可以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吗?”
他的话音轻缓遥远,像是母亲对孩子吟唱安眠的摇篮曲。
你眸底无光,微微昂起头,动作僵硬的像被牵引的人偶。你不由自主的袒露心声:“我在……”
“魔神星”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你咬合唇齿,血味开始蔓延口腔。尚未倾吐的字眼化作模糊的单音,腥甜滑过咽喉,刺激的你清醒了些。
好险……差点说出来了。
你微弱的反抗似乎让他有些无奈,他轻叹一声。“没关系。”
“我们有很多时间。”
就像年长者在包容胡闹任性的晚辈一般,他循循善诱,“你有自己的想法,这正是我所期待的。”
“毕竟,我初见你时,你还不具备自我。”
他的语气似怀念似满意,似乎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又带几分喟叹。良久,他好像笑了。
“好吧,好吧。是我太想念你。”索伦森道,“玩够了就回来吧。”
他缓缓落下一锤定音的宣告:
“游戏该结束了。”
……
意志被消磨变得薄弱。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被问多少次,你都不肯透露自己的藏身地。
但你太想告诉他了。像是被蛊惑、被引诱,你魔怔般的欲吐露真言。
只要他想知道,我可以倾尽所有。你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不可以。你立刻扼死这份不正常的冲动。不能说。
不能说。你不能。如果你说了,魔神星上的大家会遭殃的……
艾里克怎么办?小米怎么办?索伦森会放过他们吗?你不敢赌。
所以,不能说。哪怕不为他们,只为自己。不能说。
……
“凯兮。”
不能说!
…………
仿佛将要溺亡,窒息感忽上忽下。
压抑、疯狂、混乱、放纵……?你很难描述现在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要被夺走,被掌控,又不可抑制的被吸引。
被什么吸引?……不知道,不清楚。或许是贪恋这种感觉?
由恐惧带来的心悸,与心动的频率相同,抑或更甚。
近乎病态的快意、激烈的心跳要刺破胸腔。躯壳和灵魂为此颤栗。
这样危险的感受让你觉得,
自己是活着的。
………………
你咬破舌尖,强迫自己维持微末的理智和清醒。在梦中没有痛觉。跟他接触的每一秒,都是对你意志力的磋磨和考验。
“……”
你真的,要疯了。
【95】
……………………
你无端想起宇宙深渊的那场奇遇。
在那里,你惊动了沉睡的神明。祂圣洁又谦和,并未计较你的冒犯之举。那样惊艳的奇迹,不朽与独一。仅是凝望祂,心便得以宁静。只看一眼就再难忘却。
你请求祂帮助你。为你摘除“锚点”。
索伦森极疼爱他的孩子。暗联每个人身上都有他的“锚点”,凯兮也不例外。这使他能随时掌握暗联的行踪动向。类似一种独特的链接,是更深层的感应和羁绊。
但你更愿称之为全宇宙定位系统(GPS)。还是精准定位+实时追踪那种。生怕他的娃儿们哪天死外边了他来不及抢救一样。就特么离谱。
哦,放到索伦森身上挺合理的。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烟)。
魔君的本意大概是出于保护。但……这对正在叛逃的你来说就很麻烦了啊!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你在索伦森面前就跟剥光了一样,根本没法躲。
他想什么时候来拎你,就什么时候来拎你。现在不来找你,估摸着是还有点耐心,等你自己回来。等他哪天没耐心了,你离be也就不远了。
这还跑个毛啊。趁早回家得了。没准索伦森一高兴直接一笔勾销了呢(苍凉)。
别的可以暂缓,这个燃眉之急必须先解决。所幸你运气不错,逃脱海盗的追捕后误入宇宙深渊,在那里邂逅了本剧的武力值top1。对,就是谱尼。你抽中大奖了。
只要祂愿意出手,切断你和索伦森之间的特殊链接,一切就好办了。没了链接,索伦森就没办法直接定位和传送,你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他下一秒就有可能出现在你身边这种情况了。想想怪恐怖的,跟个鬼一样。
总之,因为这事,你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助与你萍水相逢的谱尼。
好在,那位神灵答应了你的请求。
不仅如此,解决完棘手的难题后,祂还附带了一份赠礼。用祂的说法就是:当你危难时,这或许会带来一线转机。
你泪目了。不愧是正派,果然很有道德。你直接爱了好吗。
祂还说。这是祝福而非恩赐,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那散发神性光辉的美丽存在,是那处深渊中最为夺目的光景。祂注视你的眸光始终通透平和,没有起伏和波澜。
……………………
【96】
状似混沌的黑暗之中,浓稠到极致,仿佛孕育怪异。
死寂,无光。侵染,吞噬。融合,消失。
……
细小的辉芒蓦地刺穿沉寂。黑幕与长夜中乍现一点星光。透过层层围裹的缝隙,一丝,一缕,一束……而后,璀璨耀目。
神圣的,纯粹的,强大的,光明照耀此间。身陷束缚的长发精灵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绛紫的眼眸重新沾染光亮。
纠缠的黑影像被扯断的细线,被光芒撕裂,你的上肢自由了。死寂的空间因圣灵的光辉而动荡,黑色红色不断交替,撕扯颠覆。像是某种预示。
耳畔突然变得吵闹喧杂,但你无从判断这些是什么声音。只觉得很尖锐,像是亡灵的哀嚎。
但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你还是清晰接收到索伦森的声音。大概是错觉,你竟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白光之中,那双妖冶的红眸折射出异样的色彩。
“孩子,你见过谱尼了。”
你像是从诡异黏稠的黑水里爬上来,贪婪的汲取着空气。湿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微躬的背脊轻轻颤动。
“是的,如你所见。”
像是玻璃的碎裂声传来,望无边际的密闭空间被划开一道狭长的裂缝。罅隙中有浩瀚的星海,有指引的光。
如此美丽,如此闪耀。让人想要落泪。
你很轻很轻的自语:“这场游戏,我是赢家。”
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梦境在你眼中破碎,漫天星火从高处陨落,支托着你的黑影燃为灰烬,你的身体失去着力点,于虚空中下坠。
占据白幕的红眸在消失前一刻仍凝视你,他感叹着,似乎有些遗憾。
“我们终会相见。”他如此笃定着,“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即使,你已经听不到。
……
不知过了多久,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坠落。
你:?
这里没有风声,没有黑暗。什么都没有,安详宁静。身体在无止尽的下落。
你不知道自己要掉到哪里去。你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就在这时,一缕金色的光芒在你眼前显现。像是微小的光团,萦绕流光和星屑。它轻吻你的指尖,顺着手臂环绕躯体,温柔的没有感觉。最后,失重感消弭,稳稳托住你。
你好似飘荡在浮光跃金的水面,轻盈又自由。无数细碎的光点包围依托着你,像金色的流萤,像夜间的辰星。发丝亦被轻柔的抚托,像被看不见的小精灵亲吻。仿佛置身于虚幻,安谧的氛围让你困倦。
身处纯白的空间。
自此,意识一片清明。
……
【97】
那缕纯粹的圣灵之力藏于你的体内,是祂送予你的礼物。
索伦森为你提供了一种可能,而你在赌另一种可能。
当你濒死或意志极度薄弱时,它才会发挥作用。解了你眼下的困境。
这是一次性道具。作用很像开挂,但触发机制同样极端。
所以,你放任自己沉沦。代价是,你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精神受到了极大冲击。
有点恍惚,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
你猛地惊醒。
入目即是安静的火光和昏沉的墓壁。手背搭上额头,汗涔涔的。你眼神迷蒙,胸膛不断起伏。
是魔神陵墓。这次是真的吧?不能是梦吧?总感觉不太真实……
你撑起脑袋,却被眼前的存在分夺注意。宽大锋利的爪子近在咫尺,指尖差一点就要碰到你的鼻尖。
你:?
你顺着这只手朝上看去,幽蓝的皮肤,镀金的条纹,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庞……以及,通红的眸色。
你:……
那什么,纳特是不是说过,艾里克眼睛红了代表什么?
草。
怎么办,突然好希望这是梦。
#刚从梦里惊险逃生的你一醒来却发现艾里克失控了这件事#
你:哈哈,好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