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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的少年

随风动笔

(一)

老飞语重心长地啊了一下接着说:“继续工作也是好事,能走出来最好,只是——”

办事室的门突然打开走进来那位选择职业装的员工,其中有一位嗓门尖,人也犷从进来开始就在和同事抱怨:“啊呀我说真是难熬死了,我这一个月换了多少个客户都这样,明明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都说好了,后来却突然变本加厉,我看他们就是心理扭曲地没地儿发泄。”

另一个同事问道:“这个又那样?”

“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把接好的水喝下肚:“这个月的奖金我不求,没被弄死就很不错了,在这样下去没底儿的都要准备跳槽了,啊呀!真是倒了大霉。”

曾珍把头低下,眼里凉凉的。

老飞见她状态不对就叹了口气:“小曾啊,要不别再干这种工作了吧?”

她抬头看他,眼神空洞了许久,却突然明媚起来:“我很好,经理,我可是优秀员工,哪有您这样却员工跳槽的?”

老飞盯了她一会儿,满脸皱纹堆起来:“行吧,别再苦了自己,适时松手。”

“行,谢谢经理。”

曾珍,恋愿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三年老员工,字面意思,恋愿——恋爱公司。

想谈恋爱找不着对象的可以选择其公司职员见面协商一致后方可签约合同,前提是拒绝婚姻及一切暴力非法行为的恋爱关系。

入夜了,空气有些凉,风从大门外徐徐吹进来。

曾珍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揉了一下鼻子,解开脑后的皮筋,墨色的发如瀑般落下,她裹紧风衣,脚下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向外踏去,荡起整片大厅的寂静。

公司对面是海,隔着条马路慢慢冲上沙滩,撞上礁石后被拍碎亮起点点璀璨的星光。

高跟鞋在沙地上不好走,曾珍脱下鞋子,光脚踩进沙子里,踢起几近透明的海水。

冰,冻得她刺骨的疼。

脚不自觉地缩回来,已经发红了,她撩开被吹乱的头发,没有在意。

手机还没有电话打来,四周无人,静悄悄的。

曾珍抬头看向海的远方,突然就愣了一下,海浪顺着月光铺成一条粼粼的路。路尽头的少年温文尔雅地笑,向她张开两条苍白的胳膊。

她一头扎进水里,没有一丝犹豫,完全忘记了深冬的海水冰冷无比,墨发浓淡如海藻般柔滑,透着潮湿又动人的气息,冬裙和风衣在水里张合地并不好看,简直就是厚厚的棉毯被毫不留情地盖在身上一样。

“张一执——”

她尽力让沙哑的嗓子吼出声还让尽头的少年能够听见。

可少年还是那样笑啊笑,晨曦微醉的笑。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可是脚底却突然踩空,整个人扑通一下往下掉沉进海里。

“啊......”她用双手不停的拍打四周,尽心尽力地躲避心头如肺腔一样难受的窒息感。

忽然,有人扶住了她,把她往水面推,她冲破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曾珍有种死后重生的感动,要抓住扶她起来的手,“张一执!”,却抓了一手破碎的海水。

她看着手心的水,轻轻地拥抱进怀里。

她呵笑,拎起裙子往岸边走,瘫倒在沙滩上。

手伸向风衣的兜里掏烟,却发现全湿掉了,她抱紧自己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五十分,客户的电话还没打来,她捂住眼睛,不看手机也不看那片海。

张一执说了。

张一执予丫头一片恣肆的海。

(二)

早晨的风很清爽,刮开薄纱的窗帘偷偷地溜到床头。

床头的花儿开得正美,一缕阳光刚好照在娇嫩的花瓣上。

曾珍看了看手机,掐断音响的电源,音响放了一晚上的歌现在有些发热,她穿上拖鞋去洗漱间刷牙。

手机里的那位大爷般的客户还是没有联系她,反倒是老飞给她发了几条信息,信息下面还可以看见她回复的一句话:客户就是老板,老板让我带资旅游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换好衣服,快速画了个淡妆,提上包就出门了,早餐店茶色的热烟漫溢,她轻轻地坐下随便点了点东西,双份的,玩着手机等客户来。

她也不敢说客户老放她鸽子,毕竟她这早餐钱是客户出的,哦不,毕竟她此次任务的钱全是客户出的,她现在做好一副等男友回家的女友形象就行,她是这么想的。

早上上学的时候孩子来来回回地转,骑着单车呼啦呼啦成群结伴而行,从牙牙学语幼稚园的小朋友到疯狂奔走的高中生,还有一些老人手牵手地买菜。

她低低地笑了一下,她经历过前者,没经历过后着,她也曾有机会和他一起经历。

那个无处不在海的少年。

豆浆喝完后吸管也被牙齿咬扁了,她放下杯子去翻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相册的任何照片,她看着不再是清一色深蓝调的相册忍不住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是:我还是会想他,可是我不再害怕了。

多像青春期中二少年的文案,朋友圈突然振动了一下,她点进去看见了许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回复的评论,她勾了勾嘴角,重新点开照片继续欣赏。

从小贩到房屋再到拥挤的人群,她呼吸突然停止,整颗心脏猛地发抖,放大照片里的人群,仔细地看着那个浅浅淡淡模糊至极的人影。

就是他!不可能有错!她迅速放下手机拽起包撞开人群就往照片里少年背影的方向跑去。

她没有想过少年的身影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模样,没有想过他的身影怎么可能还能在我们的世界里。

她或许只是还记得她的手温存着他的热度。

海边的城市总会潮湿一些的,到处散发着盐的味道,曾珍觉得自己又像个疯子一样了,于是她背过海,转身走进路边的花店里,海浪的声音越发地模糊,倒是花香扑鼻,她随手摸了摸花瓣。

蓝色的满天星摇曳,她头也不抬问店员:“染的吧?”

店员此时站在店门口摆弄着包装纸,曾珍抬头看他,他捧了一束阳光,低着头连着发丝都沐浴在海风之下。

店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您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快过年了,今天有活动给过年回不了家的顾客免费送。”

曾珍点了点头,说谢谢,走到柜台前花钱买了条深色的缎带轻轻地把花绑好,又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她回到早餐店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她就这么坐在门口坐到了晚上,看着人们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小朋友们上学放学。

今夜的星星像她手里的满天星一样璀璨。

她忘了距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哪来的什么搞活动。

愣神之际老飞突然发了条信息过来:客户说你可以不用等了,他今天有事不能过去。

曾珍好笑想说:他什么意思浪费我时间玩吗?早上叫我在这儿等现在他爸的又说不用等了。可是她没说,删了一堆字只回了一句:好。

她捧着花一路走,天上没了星星渐渐飘下来雨丝,砸在满天星的染料上,颜色被冲淡,黏糊地滑下,染了她一手的蓝色。

她停在路边的婚纱店门口,有店员问她:“小姐来试婚纱吗?”她看着里面的别人开心地试婚纱,摇了摇头,下意识地说出口:“雪白雪白的,像葬礼一样。”店员一愣,她脸色也随之僵硬,说了句抱歉冒雨又走了。

后背还能感受到店员几乎要戳穿她的脊椎骨的眼神。

雨大了,她进商店买了吧蓝天白云图案的伞,然后又赶雨一样离开了。

说真的她为什么走那么急她也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电话亭,她惊讶地看着,没想过还能见到在香港电影里才出现的东西。

电话亭里有人已经在打电话了,她趴到玻璃上看,雨溶溶地滑过她的头发。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扭头看着她,挂电话的手随着她的停顿也慢下来。

“张一执。”她拍打玻璃,又指了指自己:“我啊......张一执。”雨珠在她的掌下溅开。

里面的人迟疑地看着她。

她换只手握住伞,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擦干一小片玻璃,然后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写:张一执予我一片恣肆的海。

里面的人还是疑惑地看着她。

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在发疯,用口型说了句抱歉,鞠了个躬赶紧走了,没看到身后玻璃上的那一排字被雨水冲刷干净。

这是一天,发病的一天,她摘下蓝色的口罩,腿一软差点摔向地面,满天星被丢弃,碎了一地的星星。

(三)

夜晚的广场上有个小型的舞台。

曾珍这是第无数次路过这里,却是第一次停下来,静静地注视着舞台的灯光。

她伸出手隔空落在舞台上,少年白渐红的舞衣如一朵血红的虞美人,美艳与高雅共存,在风里绽放,摄人心魄。

她握紧手,做了个收拳的样子,季风流淌过指缝,少年在灯光下慢慢地张开双臂,往后边突然弯下腰,让人猝不及防地艳红乱落片片飞舞,远远还能看见少年起伏的胸膛,如昼灯光打在他蒙住眼睛的白丝绸上,耀耀如星,曾珍的指尖微微颤抖掩过那刺目的明亮。

口袋里振动了一下,曾珍收回手去口袋里掏手机,顺便点了一支烟,烟气熏得她眼睛发疼,她看见周围有小孩子赶紧往人群外边走,手机里是老飞发来的信息。

老飞:舞蹈好看吗?

曾珍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舞台,少年的上身影已经被路人挡住了,只剩下嘈杂中能听到的微弱的歌声,张碧晨的《光的方向》,她回头猛吸了一口烟继续看手机。

曾珍: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冒充客户了,要我怎么相信你?

老飞:/呲牙,要是我我哪敢招惹你,我还在公司加班呢。

下面还配了一张截图,是别人发给他的:问问她舞蹈好看吗。

曾珍说客户有病,怪癖。

曾珍逃离人群,再一次走上沙滩,又是一样夜晚福建的海。

她躺在沙滩上,头逆着海浪,轻轻地感受海水一点点撞上她的肩膀然后到腰又后退回去。一阵小浪冲上岸的时候被撞开往上扑向沙滩,越过曾珍的眼睛,那双张一执最喜欢的眼睛此时泛着淡淡的忧蓝,然后在见到海浪的一瞬间明亮起来,海水上映着张一执的笑,他的笑短促而富有活力,笑着冲进她的怀抱,在她的唇上留下湿冷又微细的吻。

海浪像完成使命的小鱼细细碎碎逃窜回大海。

曾珍相信他还在,而且他一直在陪她。

旁边走来了人,曾珍坐起来,发丝因为沾上了海水所以柔顺地贴在肩膀上,她抬眸看去,一见就认出来过来的人——是舞台上花儿的少年。

他现在穿了一身浅粉色的卫衣,样子就像大学生一样。他伸出手又觉得怪怪的就缩回口袋里,样子正经又故作成熟,让曾珍觉得好笑。

少年说,张一哲,他的弟弟。

曾珍看着他,道:“我见过你。你上高中那会儿我和他去火车站接过你。”

尤其是那张脸,哥哥的脸,一哲好像也知道,于是就抬手摸了摸脸颊,学着哥哥的样子笑着看她:“我哥说我要替他保护你。”

曾珍觉得这话有点别扭又奇怪,记得有网友说过,渣女紫渣男粉,心里便不太相信他,只淡淡回了句:“谢谢。”

一哲说:“嫂子,冬季风从哪里来?”

曾珍说:“西伯利亚,蒙古。”

一哲抓了抓头发,“啊......我果真还是不能正常的聊天。”,然后走进她坐在她面前,诚恳地问:“其实我是想说嫂子你想不想逃离海。”

曾珍愣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海又看了看他。

(四)

老飞发来了信息:客户让你去新疆带点葡萄干回来。

还特地加上了客户二字。

曾珍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她的客户就是奇葩,好像很喜欢异地恋一样不见面不发信息,连网恋都不算,还要把信息通过别人给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客户不会已经有对象然后想获得一张海王体验卡吧。

又或者她的客户不会是暗恋她经理老飞吧!

她环视了一圈家里,门窗天然气都关好了,她除了行李箱唯一要带的东西是一个玻璃瓶,她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里,然后叫楼下的一哲上来接她。

两人迎着冬季风进军新疆,哦不,一哲还有一条狗,丑不拉几的小土狗。

曾珍骂了一句low狗,然后小土狗兴奋地拼命摇尾巴,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一哲:“这条狗不会就叫low狗吧?”

一哲刚戴好眼镜,斯文地向她微笑。

一人一狗就这么笑着看向她,一个还哈着舌流着口水。曾珍把头转向车窗外,又骂了句:“low狗。”

新疆的沙子多,雪也多,一脚踩下去深深陷到膝盖,曾珍走不动,一哲就背着她,low狗也顺势跳到曾珍背上,曾珍感觉一哲好像又往下陷了一点,然后扭头大骂:“low狗给姐滚。”

牛羊味儿太大,曾珍和low狗都受不了,一哲又跑遍满城给她和它找大米饭。

吃饭的时候店老板还特地送了他们一点冰葡萄干,曾珍一咬太甜甜的牙疼,low狗见状吧啦吧啦全吐了,就只剩一哲一个人吃葡萄干就老奶茶。

曾珍到哪都带着一条狗,一哲到哪都扛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的水的暗黄发绿,还有些不可描述的恶心,曾珍却非要带着。

一哲问她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带。

曾珍把他带到小巷子里,偷偷打开玻璃瓶的盖子,里面还蒙了一层保鲜膜,她撕开小心翼翼地递给他:“闻闻。”

一哲脸色苍白眼神里却充满浓浓的极度怪异的情绪,他的脸在阴暗处扭曲,然后一把抱住曾珍。

曾珍小心地把瓶子藏进两人的怀里。

这是张一执死去的海域里的水,她却喜欢在里面养贝壳,贝壳死了就会肉体腐烂,她就再丢一个贝壳进去,直到捡不到好看的贝壳,直到尸臭难忍到她没勇气再打开瓶子。

(五)

又是一场雪,曾珍冒着寒冷换上了一条蓝色的吊带纱裙,裙摆自然地蓬起来,再加上她苍白的嘴唇,竟然有些病态的美。她光着脚走在雪地上,然后拼命跑起来,最后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扑进雪堆里。

low狗咬住她的裙子让她没有掉进去。

一哲也从后面抓住她。

她在哭,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一哲的手背上,冰得他不自然地收缩了一下。

她拼命的捶打自己,像个人人远之的疯子一样,有人来抱住她,不顾一切地抱着她。她挣扎着撕咬住那个人的衣服,指甲在那个人身上刮下一道道的血条子。她的心情如同掉进了冰窟一样惶恐不安。

她有多爱那个名字就有多遗憾多自责,那个温柔又孤寂的海的男孩,她的爱人。

一哲如妖魅般的突然笑了,勾起嘴角,他发狠地从后面搂住她,温热的气息吐在她颈脖,他问她:“你会离开吗?舍得离开吗?”

忽然他又肯定地把她强制性转过来按在怀里:“不你不会。”他捧起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是你喜欢的样子,哥哥的脸,现在也是张一哲的脸,你不会舍得离开。”

“嫂子,你不会离开。”

一哲拉着她的手,把她扛在肩膀上,大步往旅馆去。他把她压在床上,发丝凌乱不堪遮住了他的眉眼,曾珍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而他却只是这样压在她身上,良久笑着离开。

曾珍坐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她的裙子沾上了雪,蓝白相间的是海,他不敢碰。

他安静地替她擦干净脚上的雪,调高了空调温度,把她塞进被窝里叫她好好睡觉别多想。

(六)

曾珍睡醒是半夜了,她轻轻地爬起来,发现床角站着个黑影,黑影手里抱着个玻璃瓶,许是没想过她会醒被她吓得手一松,玻璃瓶摔在地上碎了,淌出恶心的浓液……

曾珍眼皮直跳,下意识就往门外跑。

冲到外边要去开门,结果后背突然被人钳住,“啊——”紧接着连头发都被扯住,她被往房间里拽,整个脖子像要被扭断掉一样。

她被人大力摔在床上,人把她压在身下,和着床垫里的弹簧一直在摇:“滚!别动、别动我!”

黑影细碎的发摩挲过她的耳根。

“你说过不动我的,你个畜、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拼劲全力去反抗,要去撕咬他的脸,这时她突然在他身后看见了个人影,她停止挣扎,忘记了今夕何夕。

时间在身边不存在,身上的畜生更不能阻挡什么,她委屈地红了眼眶,眼泪似初春的梨花溢出来清透的水滴。

她看见他了,真真切切地看见他了——张一执,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偷偷地哭。

她看见他要过来抓住弟弟的肩膀想把他扯开,可是扯了个空,他想来抱她来安慰她,可是他抱住了空气,他和她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看见他在哭着看着自己的弟弟他的爱人做亲密的事情。

他看见她绝望地和她的爱人的弟弟做亲密的事情。

曾珍空洞的眼睛瞪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动物苍白的伤嚎,在他死后的一百四十二天里无限拉长。

她的眼球震颤地向外凸,遍布可怖的血丝,瞪着走过来的张一执,张一执抬起痉挛的手指轻轻地覆盖上她的眼睛,她顺着手指的纹理将眼球转向他,放大的瞳孔流出痛苦的眼泪。

张一执求求你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七)

刀尖哗啦一下子被捅腹部,伤口慢慢溢出血迹,一双骨手握上曾珍的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一哲笑着看她,虚弱无力地反驳她给他定下的罪行。

可是他长了张口,嘴角却垮下去说不出来了,他眼睛看了看旁边小狗的尸体——已经发冰僵硬地躺在那里。

他努力咧开嘴角,把视线从洒落一地的满天星上收回来,用尽自己的力量掰开她的手,然后用大掌摩挲过整个刀柄,最后狠狠地拔出来,血迹斑斑染红曾珍的裙子。

“没关系啊,惜,我们只是生病了而已。”

他出奇地没有尊称,没有学着哥哥的样子喊她丫头,而是轻轻一声,惜......

她慌乱地推开他,仿佛他是一个怪物,他被推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能力抬起眼皮。

(八)

福建的夜晚没有星星,就像她的手里也没有满天星。

曾珍要打电话给老飞,却发现自己早辞职了。

曾珍去警局自首,警察却查不到她口中说的那个人。

于是曾珍想要回家,一推开门却是其他病者的脸,这时她才想起,早在他死后的六十六天就已经收到了医院的诊断书。

白色的病床,瓶子里刺鼻的消毒水终究还是没法把她从海里解救出来。

季风吹向大海,到光年之外,张一执永远不会离开,而她总会忘记梦里有个像虞美人一样的少年一哲,他学过哥哥的笑,学着哥哥的样子抱她,最后忍不住用自己喜爱的方式轻轻地唤她惜。

医院的窗子外的大海映着天边的火烧云,人间惊鸿盛宴,转瞬即逝。

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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