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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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未卖够关子，终于正经起来：“你生活的世界，是三千世界之一，而这三千世界皆由独立此外的玄界掌控，这典当铺便是三千世界与玄界相接的时空缝隙。

我，柳叶糕，都是玄界的人。”柳未一顿：“若通俗些说，我们便是你们口中的那些神仙。大到你们世界的时间，小到其中一个人的生死，都是由玄界的人分别管理，保证它正常运行下去。”

柳未含糊着细节，寥寥草草几句带过：“而管理需遵循天道规则，天道本体乃是一个大阵。而我管理这连接处，便是要负责这三千世界按照天道的规则运行。玄界唯我参透天道，得以守护这大阵，并可以利用天道。于是我在此处开了个典当铺，顺便与各个世界的人做些简单买卖。你来了这，是我把你从天道原本的控制中抽离了，即便你要回，也是回不去的。”

柳未把小盏中的茶饮尽，给贺泊留下时间去突破他以往的认知。

贺泊愣在原地，脑袋里各种内容轰然炸开，于是被人猝不及防又投喂了一块饼干。

他以前的世界，他过去的种种，他脑中的回忆，在柳未轻描淡写的叙述之下，好像都变成了一种可供观赏的玩物，自己的身世过去更像是玄界人随意设置的话本。

贺泊呆呆地问道：“那我的过去......是真的吗？”

“当然，你自己经历的还能有假？”

“可......在你的话里我们的世界好像只是玄界的附属品，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柳未一挑眉，道：“我还以为......你会求我，让我放你去复仇。”

贺泊别过目光，摇摇头：“只是听你说完，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存在了。我确实很想报仇，但又觉得在你的话里好像不值一提。”

柳未大笑道：“你这说法倒是有趣。”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谁是创造者，谁又是被创造者，谁是支配者，谁又是被支配者，这很重要吗？”

柳未转过脸，与贺泊四目相对。“活在当下，既然你存在了，你便是真实的。”柳未轻笑一声，贺泊觉着像是在自嘲，却又不敢确定。“反正你前面那几年不也都那么糊里糊涂过去了，非要纠缠的清讨一个说法做什么？来了典当铺，便好好在这里生活。”

柳未直起身：“玄界又到底是不是也被什么控制着，在他之上还有没有其他位面，谁也说不清。当局者迷，宇宙洪荒，玄界最厉害的神仙也理不明白的。”

短命鬼想那么多干什么？完全没必要。柳未嘴角勾着笑，拍拍还傻在原地将信将疑的贺泊，准备起身离去。

刚要走，又被拉住衣袖，贺泊像是勉强消化好了那些事实，怯怯地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救我？我不只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人吗？”

柳未又拿起一块小饼干怼到小孩嘴里，一字一顿道：“天道机密。”

贺泊本来还想问当初为何不能连着我娘一起救，想了想其实柳未并没有这义务，便暗暗把问题咽回去。来了典当铺已有两星期，贺泊已经熬过了丧母最悲伤的时日，只是偶尔想起来还会有些心痛。

柳未又怎会看不出贺泊那点想法，不过一个七岁小孩，什么悲伤难过全写在了脸上。突然间心下有了几分不忍

他指尖萦绕起浅绿色的微光，一条条金黄色的线便出现在柳未身周轻盈飘动，柳未闭上双眼，蓦地指尖点上一根。

这一根线在柳未指下微微颤抖，片刻后光芒大减。

贺泊看着这一幕愣愣的一动也不动，听柳未说是一回事，亲眼瞧见这些又是一回事

“这世间所有人的一生浮沉在我这一隅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丝线，脆弱的不堪一击，那人本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之人，行事也是颇为乖张，其实我若是不出手，这般人物也是活不过中旬之数，

不过你既然提了，那我也不妨便再送你个恩情，这男人的生命线上我会给他多系上几个疙瘩，让他在仅剩不多的生命中过的多姿多彩一些，多经历些天道送他的历练。”

贺泊在心里暗叹一句阴险。柳未把剩下的饼干全推给贺泊，揉揉他的头发：“替你报仇了，安心在典当铺住下吧。”

贺泊心情平复了不少，孩童眼睛中特有的光亮也回来了：“柳老板，你......好厉害，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能改变人的命运？”

柳未不以为意的摆弄起桌上剩下的几块饼干，带着些调笑的语气道：“因为我就是天道。”

贺泊不太相信，但没说出来，只是眉头又要蹙在一起。柳未终于挑出一块饼干，贺泊以为他又要喂自己，张开了嘴巴，却不料柳未拿着那个饼干放到了他的脸边上，给贺泊闹了个大红脸。

柳未也是一愣，旋即笑道：“你看这个郁郁寡欢的模样，和你像不像？”

还红着脸的贺泊撇撇嘴，有点凶巴巴地道：“不像。”

柳未便笑着把这个饼干又又又一次塞到他的嘴里：“这次没骗你。”

看着贺泊不吱声吃着饼干，又问：“好吃吗 ？”贺泊不回话。柳未几步迈到房门门口，在贺泊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侧过身。

逆着光，松散的几缕头发被阳光镀上金边，白皙的脸旁也被映的像是块白玉，棱角分明的五官投下阴影，唇边勾着淡淡的笑，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琉璃珠似的眼眸望像他。柳老板是个极好看的人，称句绝色也不为过。

那日的柳未穿的是月白色圆领袍，亮眼的像个月亮里走出来的人，借着日光，将他的美展露无遗。明明是个妖艳长相，却又不显娘气。

那一幕印在贺泊脑海里，再也没能消去。那是带他离开死亡的人，他如是想。

以至于虽然后来柳未天天花天酒地让他对柳未本身形象有些幻灭，但仍是不可否认的，在心中给柳未安排了一个神仙般的人设。

站在门口的柳未道：“你肯定很爱吃。以后......我便叫你小饼干，如何？”

贺泊差点被呛到：“为什么？”小孩子就是爱问为什么。柳未一耸肩：“给你和柳叶糕的名字凑个整，都是吃食，好记。”

不等贺泊反对，柳未便轻飘飘的走了。

宴席持续到亥时末才结束，喝的醉醺醺的人三三两两乘着法器或是画个传送阵离开，柳叶糕和贺泊两人一大一小站在门旁送客。

十七岁的贺泊身高追平了柳未，与十多年未变仍保持六岁孩童模样的柳叶糕形成鲜明的对比，过路的客人喝多了，也顾不得平日柳叶糕那凶样，免不了就这此事调笑一番。偏偏柳叶糕也不能同醉鬼计较，一团闷气憋在胸中，脸上维持着天真的微笑。

“喂，柳叶糕，你可别一会气炸了，从柳叶糕变成了炸麻团。”贺泊俯下身，凑到柳叶糕边上咬耳朵。

不三不四的人终于都走了，贺泊迎来了一天最快乐的时候，都有心情去调侃柳叶糕了。

柳未至少这一点非常称人心意，从来不留外人在典当铺过夜。撩归撩，闹归闹，但要再深一步做些什么，柳未倒是没有兴趣。

据贺泊一次有意套话中柳老板明确表示，这群人长得没自己好看，撩一撩也就是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些乐趣，他们便应该感恩戴德了，要是真到那一步，那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实属渣男发言，贺泊想要吐槽柳未不要脸，但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那么一回事。

奸商本质，贺泊撇嘴道。

“想什么呢？尾巴都翘起来了？”柳叶糕踩了一脚贺泊。

贺泊猛的回神，压住上扬的嘴角，话没过脑子嘲讽便出来了：“在想你太矮了。”

柳叶糕翻了个白眼，阴恻恻的道：“小屁孩，你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呢。”

贺泊：“......”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