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晚媚盛装站在高处,长安和月影站立两边。
非雪并没有跟来,她还在城里照顾那些病患。处理好这边的事之后她就得回去跟公主复命了,更何况那几个都是姽婳城的人,月影借机拥立晚媚当血莲教的教主,很明显这又是他们的任务,她不好跟去。
整个大殿的两边,栽种着枯萎的荷叶,诡异而妖冶。
晚媚悄声对月影道。
晚媚血莲教出手救人做的是好事,公子为何一定要动其根基?
月影有救人之心的是蓝若,并非血莲教。如果不按公子的指示做,血莲教迟早助纣为虐。
晚媚又端端交握的双手。
晚媚我只为救人,不必帮你完成任务。
月影圣女本应是由我来假扮,是你逞强出头,骑虎难下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再说,越轻涯视百姓性命为草芥,犯下滔天罪孽,难道就不该清算?
片刻后蓝若遣人告知长老,长老对晚媚说道,“请圣女带领陵城百姓前往血莲池,蓝教主稍后就到。”
一群人簇拥着来到了血莲池。雪莲池中央一支红色莲花立在其中,池子前面乃是献祭用的人台,以石头制成,呈大字型,在四肢处皆刻了一条凹槽,连接起来在末尾的莲花纹处。
晚媚这就是传说中千年不败的血莲?
蓝若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说得没错。”
月影既然圣女涅槃重生,天命以授,还恳请蓝教主让出教主之位。
蓝若众位知道,我只是代教主,真正的教主越教主不在,我无权擅自做主。
月影天降疫灾,示意于民,我等自当即刻拜祭血莲池,洗涤罪孽,哪有等下去的道理?
蓝若这位姑娘,教主更替是大事,必须等越教主回来再议。众位请回吧。
那个所谓的圣女,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要血莲教的教主之位,显然居心叵测。
一根银针悄无声息从幽禅手中飞出,刹那间血莲应声而断,坠入血莲池。
众人顿时陷入恐慌之中。“血莲坠池,一定是神明震怒,圣女不能担任教主之位!这一定是神明对我们的警告!”
月影眼见情势突转,也是惊讶不已。
教众们纷纷下跪,“血莲坠池,神明息怒啊!”
蓝若(大喊) 起来!都给我起来!
混乱之际,蓝若身侧的幽禅幽幽道。
幽禅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这是当年血莲教取代定嬗门崛起时散布的童谣,如今就要应验在此刻了,这就是幽禅报复的开始。
蓝若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块儿胡闹?!
幽禅要让我主息怒,必须献上祭礼,让血莲重新盛开,神明才不会迁怒于血莲教教众和天下苍生!我这个左护法一直被豢养在血莲教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哪里胡闹了?
幽禅单膝跪地行礼。
幽禅请教主成全,献上幽禅至阴之血,平息我主盛怒,让血莲重新盛开!
教众一听有了解决的办法,赶紧喊道,“请蓝教主成全!”
幽禅请蓝教主亲自主持祭礼。
“请蓝教主亲自主持祭礼!”
蓝若无可奈何,生生被架上去似的,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幽禅躺在石床上,蓝若转动一个莲花样式的机关,将幽禅的手脚都上了拷。
蓝若众人祈福!
所有人都在下面跪下。
蓝若再次转动莲花,石床上又出现了尖刺,直接刺穿了幽禅的手臂。
多年前的往事又在此刻重演。当年蓝禾就是这样被沉入了血池。
幽禅的血液汩汩流出,顺着两边凹槽流下,汇聚在脚下的莲花纹,莲花此刻变成了真正的“血莲”。
蓝禾当时说,“一定会有人来替我算这笔帐的。”在此刻应验了。
在关键时候,蓝若按下莲花机关,尖刺和铁拷均已褪去。底下的人仿若未闻,一动不动——蓝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施展了催眠术。一瞬间能控制这么多人,他的催眠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蓝若扶起幽禅,她眼神怨毒。
幽禅就算你帮我解开,我也不会走的。
蓝若你想干什么!
幽禅我就讨厌你这一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忍着不说,好像全天下数你最伟大,我们都欠你的蓝若闷声道。
蓝若血莲教确实是欠定嬗门的。
幽禅你早就知道我是定嬗门的人却不说破,把我留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请问蓝大教主,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蓝若棱刺止血不容易。
幽禅我在问你话呢!
蓝若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幽禅(苦笑) 是因为喜欢我,对吗?那你就要做出选择了。要么告诉所有人,二十年前那场瘟疫,还有这池子里的鬼血莲都是骗局,要么你就看着这场闹剧继续演下去,看着我死去。
她正是太了解蓝若才会以自己的死相逼,逼着他做出选择。
蓝若不必,我还有别的选择。
蓝若一掌推开幽禅,幽禅靠在石壁上,冷冷看着他接下来他说的选择。
这时下面的人才醒过来,都感到十分茫然。
幽禅教主心慈。众所周知,我幽禅心甘情愿为血莲教献祭绝无怨言。幽禅请血莲教圣女继续主持祭礼,以平血池之怒!
“请圣女主持祭礼,平血池之怒!”
晚媚起身道。
晚媚在下认为,血莲虽折,但祭祀一事可以暂缓。
长老这时又跳出来维护着教中的规矩。“圣女不可。血莲落,灾祸生,千年的规矩不能破啊!”
一时间教众们又跪拜起来。
幽禅提起一口气,蓄力打向蓝若,蓝若只守不攻,看起来并不想跟她动手。交手间,二人都中了对方的招。蓝若点了幽禅的穴道但却中了她的毒。
一切发现得太快了,众人都不知所措,而晚媚他们更是插不进手去。
蓝若血莲教与定嬗门的恩怨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
幽禅这是越轻涯的血莲教,又不是你的,你又为什么不能放下!
蓝若我封了你的穴位,一个时辰之后自解。
幽禅你中了我的毒,一动真气你会死的!
这时蓝若却看向晚媚,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蓝若人生在世,总会有个心爱之人。不知姑娘你怎么看?
晚媚偏了目光。这时她发现,其他人又被催眠了。
晚媚我没有心爱之人。
蓝若手一动,晚媚旁边的长安缓缓站起来了。
晚媚此人是生是死跟我没有关系。
蓝若继续催眠长安,他拔出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蓝若姑娘,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你不想失去他。就像我不能失去幽禅,也不能失去义父托付给我的血莲教。
蓝若观人入微,从她的细微表情上,他看得出她对那人还有情谊。他再次催动催眠术,横在长安脖子上的剑渐渐用力,脖颈顷刻间就渗出了血。
晚媚长叹,还是放弃了坚持。
晚媚说吧,你想让我说什么?
催眠停止了,蓝若笑道。
蓝若姑娘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解了现在的死局。
蓝若手腕一转,再次施展更加高深的催眠术,众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血莲已经回到了枝干上。
“血莲重生了!神明显灵了!”
完好无损的血莲散发着幽光,众人再次俯首。
蓝若你们的圣女现在有话要说。
晚媚向前一步面对他们。
晚媚我并非圣女。只是神明垂怜尔等历劫,派我来次相助。血莲并非坠落,而是新生。此次城中瘟疫,是惩罚尔等贪念太重。希望尔等以后摒弃贪念,专心侍奉神明。
月影很是不悦,她破坏了计划。
其余人跪拜大喊,“我等以血为誓,一定专心侍奉神明,请收回盛怒吧!”
声音回荡在整个石殿,带起一阵回音。
蓝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都退下吧。
月影见此事尘埃落定,不甘心地跟着晚媚和长安走了。
幽禅见众人陆续散去,想挣扎着起身。
蓝若都结束了。来,我带你回去。
不料幽禅这时解开了穴道,掌中蓄起内力,毫不犹豫朝蓝若打去。
幽禅谁说都结束了?!定嬗门的血定不会白流!
幽禅飞身向前,拔出一个教众的剑开始大开杀戒。 蓝若上前阻止,挡住幽禅的攻势,催后面的人快走。
旋即他一掌打向石门机关,石门重重落下,血莲池只剩蓝若和幽禅困斗。蓝若有意让她,只守不攻,屡屡中招,最后撞到石壁上重重摔下,吐出一口血来。
幽禅你为什么不还手?!
蓝若擦掉嘴角的血,捂着胸口站起来。
蓝若你动手吧。我内力已经耗尽了。
幽禅看着他一副求死之态,心里更是酸楚,举剑质问。
幽禅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大家说出真相或者看着我去死?!道义和爱情随便选一个就好了,你为什么这么傻,非要两全呢?!
蓝若(苦笑)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为什么对我还要苦苦相逼?我自问一生从来无愧……
幽禅有愧的本来就不是你,是血莲教!是那十年未曾谋面的越轻涯!你只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一个拦路石。而我,是那场瘟疫的受害者!唯一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只要你还在,我就见不到越轻涯,没办法揭穿血莲教的真相,我没有选择!
蓝若你动手吧。能不能答应我,放过血莲教,放过这些教众?他们是无辜的。
幽禅(冷笑) 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幽禅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向外走去。
幽禅腹中一痛,低头只见染血的剑尖。她无力地倒下,落在蓝若的怀抱里。
幽禅我恨你。
蓝若我知道。到头来,还是我亲手害死了你。
幽禅气若游丝,她轻轻摇头。
幽禅你不知道,定嬗门的仇在我心里足足压了二十年,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是恨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心怀不轨,却要把我留在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既让我报不了仇,又爱而不能呢?
她没有怪蓝若杀她。而是气他这人太良善,宁愿杀了她也不想她对血莲教的人动手。他们一开始就站了对立面,她身上背负血海深仇,而他却是阻止她报仇的人。这是永远解不开的结。
蓝若是我贪心,想着你总有苦衷,盼着你也有一分真心待我。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我错了。
幽禅你没有错。是血莲教,是血莲教害了我,又害了你。
蓝若我血莲教的罪孽一天无法消融,你又怎会真心爱我?就像那血池中怎么可能开出莲花,都是奢望罢了。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即便是去死,我也愿意陪你。
话毕,他慢慢抱紧幽禅,抓住身后的剑柄用力往前一捅,贯穿了二人。
幽禅惊愕不已,哭着大喊。
幽禅我不要你陪!我不要你陪!
蓝若(笑)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幽禅(泪流满面)为什么该死的人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你啊!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能再遇到,会不会换作我时时刻刻……时时刻刻都让着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缓缓闭上眼睛。蓝若抱紧幽禅,轻声说道。
蓝若下辈子,还是我让着你吧……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晚媚入陵城第十五日,血莲教的祭坛被封印,幽禅和蓝若的死成了永远的秘密。陵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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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禾口中的报应最终还是报在越轻涯最爱的义子身上了。
作者菌陵城篇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
作者菌最近在打临时工,昨天换班上晚班,晚上八点一直上到早上八点,人差点过去,头昏脑涨的,偏偏晚上还那么多活,干完这天我立马就开溜了(不干了)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