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台上戏结束,铜锣声止,主角配角纷纷退场,紧接着台上道具一个接一个撤除,主角配角们依次出来准备谢幕。最后轮到主角时,才行礼台下就一阵喝彩,彩头止不住地往台上扔。
“好角儿!好角儿!”
“颇有当年景大人之风啊。”
不过也有人摇摇头,喃喃一句“可惜”。
而班主笑得满脸褶子,看来对这结果十分满意。“今日多谢各位前来捧场,为了答谢诸位,今日诸位的酒水吃食,由我宜春院请了!”
班主一席话,台下爆发阵阵掌声。接着他又说了些场面话,这场戏就算是结束了。台上各伶人退去,侍者清理着台上的彩头,观众们也渐渐离去了大半,就连沈昭也被沈昀拉着回了国子监。
清理完之后,鼓乐声又响了起来。准备起身的高湘和季灵钰都愣了一下。行人正纳闷着停下脚步,纷纷往戏台看去。
台上早已摆好桌椅,随着一声“排驾”,鼓乐声起,一个盛装打扮的花旦缓步进入视野,其余人皆是敛气屏声,默默回座。
高湘怎么还有一场戏吗?
季灵钰盯着台下,皱着眉一言不发。
只见那盛装女子手执折扇,右手搭着太监,信步在前,后跟左右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太监手中皆拿拂尘,左太监手捧酒盏,右太监弓腰手扶那女子,再后有二宫女左右各举龙凤扇,余下左右宫女各三人紧随其后,好大的排场。
女子执扇站定,缓缓开腔,声音婉转如黄鹂。
高湘灵钰,别光看啊,这是哪出戏?
高湘看那排场隐约猜到一些,只是不确定。
季灵钰醒过神,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末了挤出几个字来。
季灵钰贵妃醉酒。
高湘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恍然大悟。
高湘哦……所以这台上的人是景然吗?台上台下倒是两个人。
那一言一行,那身段,唱腔,眼神,活脱脱就是个女子,怎么也跟景然联系不起来。
季灵钰他向来只在御前唱,你倒是好大的面子呢。
高湘就不能是他对我一见钟情,想做我驸马?
高湘只是开个玩笑,季灵钰却认真回道。
季灵钰不可能。
高湘怎么不可能?
季灵钰他这样的老狐狸,可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
想做驸马倒是有可能,图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高湘那你呢?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季灵钰的脸刷的一下就红起来了。
季灵钰说他就说他,扯我身上做什么!
高湘将季灵钰的窘态尽收眼底,浅浅一笑。分明是烟花之地的常客,没想到还如此纯情,看来是光喝酒去了。
《长生殿》乃是景然成名之作,而《贵妃醉酒》则是《长生殿》其中一折,讲的是玄宗邀杨妃赏花,杨妃久等不至却被告知玄宗已转去梅妃宫中,气愤伤心之下饮酒而醉,为全戏点睛之处。
只见台上的贵妃听闻玄宗转驾别处,正气愤伤心不已,命人斟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三两杯下肚已有醉态。脚步踉跄,似醉似舞,纤纤玉手执酒杯仰首缓缓饮尽,将贵妃的失意表现得淋漓尽致,引来一片叫好之声。高湘也跟着看入了迷,不住地鼓掌叫好。
有这一番对比,高湘也看出来谁高谁低了。能登台成角的都是经过多年磨练,宜春院班主如此费心培养,这是准备再造一个景然出来么?
戏毕,叫好之声不绝,在场的人纷纷感叹这趟来对了,还有些常客热泪盈眶的。
景然只卸了珠冠就径直来找高湘了。
高湘抚掌而笑。
高湘今日我才知何为天音,景大人名不虚传。
景然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面对别人真诚的夸奖也不作什么谦虚之语了。
景然谢公主夸奖。
高湘戏也听了,我该走了。
景然恭送公主、世子。
景然的侍从疑惑问道,“大人,属下不明白。”大人为了给这个瑶光长公主唱戏,还特地把府上的行头运来宜春院,尽心尽力准备一切,他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值得吗?
景然(莞尔一笑)为知音罢了。
他还未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只是单纯为了他的戏而来,后来进了宫,他就只为王上而唱。很多人因他如今的身份,对他毕恭毕敬,他很难再找到当年那种纯粹了。是为她而唱,也是为了曾经那些欣赏他戏的观众而唱。
这厢,李嗣源也起身道。
公子.走吧。
月影临走时却看了一眼高湘所在的方向。公子自己说的听戏,心思好像并不在这上头,眼睛总往那边瞧。
非雪一大早就去了郁金香。密室中各色药材已经集齐,炼药的工具也备好了,非雪心无旁骛地炼药,一忙就忙到下午。
非雪好饿……去吃点东西……
来到前厅,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前厅只有几个常客在,平时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坏。掌柜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算盘珠子玩,两个小二在打闹说笑,一切都那么清闲。
非雪小二!
其中一个小二快步来到非雪身边,“哎!来了!非雪姑娘,要吃些什么?”
非雪随便来几样吧。快点啊,我现在好饿……
“好嘞,您等着。”
非雪渴得很,一杯茶下肚,她无聊地用手指点茶水在桌子上胡乱画着玩。
这次的药肯定够公主用一段时间了……不不不,还是最好别用到。公主说今天要和暗香去玩,可是她也好想去。
非雪乱七八糟地想着,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请问掌柜,你们这里还招人吗?”
非雪循着声音看去,只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背影。
是任圜!非雪眼睛一亮,悄悄来到他身后。
掌柜面对任圜的询问,摇摇头抱歉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招人了。”
任圜有些失落,却还是拱手道。
任圜叨扰了。
正欲转身,非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非雪任圜!
任圜见是非雪,惊喜道。
任圜(笑)非雪姑娘,是你啊,好久未见。
非雪嘀咕:才不是好久未见。她其实没事的时候就会去看看,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平时喜欢些什么。当然,她是偷偷看的。然后……又顺便把他家里查了个底朝天。
非雪嗯!好久不见!来,过来这边坐。
任圜多谢姑娘,只是我……
非雪拉着任圜坐下。
非雪你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好像听到你问这里招不招人?
任圜是。我已问了好多店家,可惜他们要么不招人,要么不招短工。
非雪你爹不是县令吗?你怎么还要到处找活干啊?
她发现他平时除了待在国子监,还会出去打些散工挣钱。可国子监吃住都是免费的,加上他爹又是县令,虽比不得京城这些公子哥,也不至于惨到处找活挣钱吧?
任圜姑娘怎么知道家父是县令?
非雪我怎么知道的……上次你说过嘛,哈哈……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任圜家父虽是县令,但俸禄多用于乡里,家中银钱只够温饱。在国子监平日所费纸墨甚多,在下并无过多余钱,只得外出找些活计挣买纸墨的钱,见笑了。
所以上回趁着灯会摆了个小摊卖灯笼,可惜并没有什么人来买他的灯笼。
非雪我先前听说我家小姐给了你一个玉佩抵灯笼钱,那玉佩当掉的钱都够你买好几年的上好纸墨了,怎么你没当掉吗?
任圜没想到两人认识。
任圜那个玉佩……哦,那是你家小姐啊。玉佩贵重,小姐心意,自当珍藏。
这不是话本子里富小姐和穷书生的故事惯会出现的话吗?非雪眼睛一眯,脑子飞快旋转,闪过好几样猜测。是她会错了意还是他过于自信以为公主倾心于他?她既怕自己这单相思当场夭折,又怕他别有用心企图接近公主……
怎么猜测也没用,还不如当面问清楚。
非雪你不会是喜欢我们家小姐吧?
任圜听完连连摆手。
任圜姑娘误会!在下岂敢肖想。只是当日小姐对在下的激励之言,在下铭记于心,断不会将玉佩拿去换钱。
非雪暗暗松了口气。
非雪不是就好。我们小姐可是有心上人了,我是怕你一厢情愿。
任圜讪笑。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要是他说的是“喜欢”,他很可能就要血溅当场了。
非雪既然这样……
非雪眼睛一转,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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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戏曲文化真的博大精深,可能我描写的不是很到位,用词也不太准确,有些也是仅凭我的想象来的,有常识性错误的大家可以指出来。但《贵妃醉酒》这一段在现代来说依旧很有名,大家也可以在网上找来看看。
作者菌有时候我写着写着就想起来我把写过的某个设定给忘了,头大。。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哈,每一条我都会看哒,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嘿嘿,之前有几个小伙伴写了老多字的评论,我可开心了,还有鼓励我继续写的,我也很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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