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条小路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绑着往前走,旁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瘦高,脸上有疤,从额头直至脑门,手上拿着鞭子;另一个略胖,一脸凶相。
当时晚媚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和一群女人绑在一起,接着就像牲口般被赶着上了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胖男人大喊道,“后边都跟上啊!都跟上!我告诉你们,等到了陵城,找了买主,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晚媚的腿本就受了伤,加上男人的不断催促,实在体力不支,不小心摔倒了。
瘦男人一见她摔倒阻碍了进程,一甩鞭子就朝晚媚打去,只听鞭子“啪”的一声打在晚媚背上,她疼得一激灵。
男人叫喊着,“起来!起来!”
她身后的一个女人好心地把晚媚拉起来。
那两人背过身去,晚媚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谈话,“你哪儿找的这玩意儿,破了相就不说了,还又瘸又哑,你卖得出去吗?”
晚媚大惊,尝试着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难听的“啊啊”声。她心上一凉,这个任务,真是不好做啊。
——听竹院——
李嗣源轻抿一口刚沏的茶。茶香馥郁,汤色澄明,饮后口齿留香,可惜这是最后一壶了。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月影来了。
月影近前来,取过一旁的茶壶给李嗣源斟茶。
公子我得到密报,说天牢里进了个劫狱的,把犯人救走了。
月影是,救出来了。只不过,还有别人去救她。
公子知道是谁么?
月影是个女子,声音没听过,也肯定不是姽婳城的人。只说是她主子让她来救的。
公子罢了。既然救出,人呢?
月影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月影晚媚她任务失败,且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所以……公子,我们谋划了这么久,如今蛊毒和分舵图都已经拿到,只差一个药引……
李嗣源闻言抬眸,停了喝茶的动作,等着她说下去。
月影(心虚) 我已经在她体内注入了蛊毒。
公子(笑)这差事,办得真好。
月影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
月影(跪下伏在地上) 月影违背了公子的命令,但月影不悔!
公子她现在在何处?
月影我已差人送到陵城。
李嗣源目光如刀,直视月影。
公子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月影(高声) 月影没有做错!
公子好,那你去外面给我跪着,好好想想你自己有没有错!
月影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外面跪着,只是紧握的双拳依旧控诉着她的不服。
夜晚,晚媚一行人起火休息。赶了一天路,都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瘦男人喝道,“起来!”他拿着一袋饼子过来,让她们排好了一个个轮着发饼子。轮到晚媚时她正要拿,那人却刻意避开了她的手,晚媚一瞬间有些无措。
那人发完又重新把饼拿到她面前,她满心欢喜去接,却又被再次避开。晚媚收了笑容,这明显是故意看她的玩笑。紧接着那人把手松开,饼掉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但晚媚顾不得脚上有伤,她只能趴在地上去拿,岂料那男人却一脚踩在她的伤脚上,她痛得冷汗涔涔,死死咬着唇。
“想吃就捡起来吃!”
男人离开,晚媚只犹豫片刻就捡起地上肮脏的饼子啃了起来。她实在太饿了。
“我说老三,你弄这么个玩意儿到时候怎么倒腾出去啊?你可别告诉我是要路上打着玩。”不远处的胖男人和瘦男人在说话。
被叫做老三的瘦男人道,“我有那么闲吗?是有人花大价钱让我把她卖到陵城去。”
晚媚啃着难咽的饼仔细听着,似乎明白了一些,月影是要她到陵城去。可是去那里要做什么?当时月影说的“药引”到底是什么意思?浓浓一片的疑云笼罩在晚媚心头。
胖男人道,“虽说她破了相,但身材不错,也许有哪个有钱又眼瞎的就给买走了呢?”
老三:“你想得还挺美。”
两人酒碗相碰,希望明天能有个大买卖。
这支队伍第二天就入城了。晚媚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
“跟上啊!别磨磨蹭蹭的!”瘦男人呵斥着。
胖男人看见了老主顾,“萧公子萧公子,又有新货到了!来看看……”两人一路上都在吆喝着,不一会儿终于到了买卖的地方。“来看一看瞧一瞧了啊,老少爷们瞧一瞧了啊……”
两人把那些长得好些的都推到前面,满脸堆笑地推销着,“回去梳洗打扮一下,绝对的美人啊,暖脚也好,干活也好,什么都好,价高者得,价高者得!”
晚媚这时看到了一辆装稻草的车,她就知道她逃脱的机会来了。
前面不断有人喊着:“我出五钱!”“我出十钱!”
晚媚苦笑。人呐,还真是一条贱命。不,只有无权无势的人才是贱命。
她旋即假装晕倒,倒在了被买卖的人中,其他人一下子散开。老三安抚着那些有钱人,“没事没事……”旋即扒开人群就抽打晚媚,“起来!想装死啊!”
见她没有反应,胖男人蹲下来试了试她的鼻息,“ 还喘气呢。”老三一脸不耐烦,“没死就别管她了!真是丑人多作怪!”他让人把晚媚拖到后面,又继续谈他们所谓的生意。“看看这美人儿啊,二十五!”
“他价比你高,加不加!加一点您就带走!”
“不行不行……”
前边的买卖热火朝天,后面无人在意的晚媚此时悄悄解开了绳子,人群拥挤,正好掩护她离开。
片刻之后,晚媚从稻草车上下来。脱离了危险环境,此刻她又茫然起来。她坐在街边看着人来人往,茫然又无助。她又饿又累,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路过的人行色匆匆,掉下了一只包子。随后马车压过那只包子,变得更扁更脏了。
晚媚看见有吃的,双眼一亮。她满怀欣喜地拖着瘸腿去捡,不料又摔倒了。一个老婆婆推着的车正好经过不慎打翻了,看到晚媚摔倒她吓了一跳。“姑娘,没压着你吧?”晚媚一抬头,老婆婆却被她的脸吓得后退一步。晚媚没空理会,继续去够那个包子,在快要拿到的时候,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长安离开摘星楼,就是为了回姽婳城。
烛火摇曳的吹杏楼里,长安跪在正中。上头是姹萝和流光,旁边安安静静站着刑风,即便他跪了一个时辰,依旧对他视若无睹。
流光在给姹萝上妆。
姹萝(拿着镜子,娇笑道) 好了没有啊?
流光拿着胭脂盒,满意地看着自己在姹萝脸上的作品。
流光(笑)你这胭脂颜色真好看。
姹萝还是你的眼光好。
流光别动,再一会儿就好了。
此时姹萝抬眸瞥了下头的长安一眼。
姹萝你叫长安?
长安(低头)是。
姹萝(阴阳怪气)长安长安,你还真是托了这名字的福,两个主子都没有好下场,你倒是平平安安的。
姹萝身后的一整面高墙皆是白色的蜡烛,照得整个原本昏暗的吹杏楼明晃晃的,使得身坐高位的姹萝威压更甚。
长安长安有罪,请城主责罚。
姹萝不过我倒是好奇了,你既然都已脱身,为什么还要回来?
长安长安无亲无故,除了姽婳城,无处可去。
姹萝哦?你就不怕我定你的死罪?
长安媚主子生死未卜,长安想回来等她的消息。
姹萝(生气)哼。你这是在提醒我,你的主子还没死,照规矩我不能处死你。
长安(再次低头)长安不敢。
姹萝又冷哼一声,很是不满。
流光却有意出言为他求情。
流光他倒是够忠心。就这点,咱们姽婳城上下的影子,就没几个。
姹萝(笑)你呀,倒是一直惦记他。你要是喜欢,我就先治了他的活罪,回头赏给你好了。
流光(捂嘴娇笑)可别破了他的皮相哦。
姹萝(笑)刑堂主,听见没有,别破了他的皮相。
刑风顺从地微笑点头,随即做了个手势召来两人把长安带下去行刑。
——听竹院——
月影还跪在外面——她跪了一夜。
李嗣源昨日气上心头,如今见她跪了一夜,而且她毕竟是为了自己,于心不忍,气也消了大半。
公子起来吧。
月影(仰头)我没有错。是公子你说的,人情和世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
李嗣源叹了口气,将月影扶起。
公子那天在太傅府,她扛下了一切,我欠她一个人情。
月影公子!你已经帮她够多的了!况且她有九命护心,不会轻易倒下,是去散播蛊毒的最佳人选!
他负手转身,思绪烦乱。
公子月影,让我生气的不只是这个原因。你可知蛊毒一旦散播,这城中十几万的人……
月影公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嗣源不语,只是抬头望天,缓缓闭上眼睛。背在身后的右手二指摩挲着,心中举棋不定。
月影(跪下) 求公子应允!
李嗣源沉默半晌后道。
公子我这就去调配解药,事成之后,你带她来见我。
李嗣源给月影讲着多年前的事。
二十多年前,整个南疆都是定嬗门的天下,血莲教自定嬗门而生,只是定嬗门的一个分支,却野心勃勃想灭掉定嬗门取而代之。当时越轻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众,为坐上血莲教教主之位,不惜在陵城中散播毒蛊,城中死伤无数,待毒蛊蔓延开来,他又自行服了解药,用血来给百姓解毒。他还挨家挨户去送稀释了的血水,好让百姓以为血莲教是上天派来清洗他们罪孽的圣教。后来越轻涯凭着在南疆的势力,血洗了定嬗门。
公子我虽恨他,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雷霆手腕。当年他凭借这种手段得到教主之位……
李嗣源顿了顿,如今他竟也走了一样的路。
越轻涯还有一个本事,就是识人用人。他待血莲教在南疆坐稳后,又扶了右护法蓝若上位。蓝若为人温和,做事滴水不漏,这才使得血莲教的根越扎越深。
公子蓝若对于越轻涯来说就如同你与我。若任务不顺,最起码你要杀掉蓝若,砍掉越轻涯的右手。
他边说着,取过刚融化的腊滴在瓶口封住。
公子从璇玑殿带出来的蛊毒,就只够做这么点解药了。
他将药瓶放在木匣中封存交给月影。
公子这解药关乎我们的大计,一定要收好。
月影好。
月影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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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晚媚的新副本陵城开启~
作者菌表扬打卡的小伙伴们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