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呢喃

夜晚，微寒。

月光洒到静室门口的地板上，房间里的烛光摇曳忽明忽暗。一对人影被烛光拉得修长，床上的人这几日来一直昏迷，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静室中的物品依旧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近日有些凌乱，莫不是它的主人心绪也乱了。

蓝忘机垂着发髻，穿着白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睛里的情绪越发复杂。多年未见的故人，这一刻所有的思念都快喷薄而出。想要把这十六年的苦都说给他听，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抵是觉得他现在也听不见什么，就像当年表明心迹一样，想到这里所有话都又咽了回去。若此刻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所年之人在身旁。

躺在床上的人脸庞棱角分明，眉眼如初，长长的睫毛影子在烛光下微微颤动。头上的红色长带褪去了那傲娇的颜色，静静的躺在一边。身上的衣服也 破烂不堪，若换做是其他人也许都认不出这个当年人人听而惧之的夷陵老祖魏无羡。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前的点点滴滴又开始浮现在蓝忘机的眼前。这几年他基本每天都会梦到当年的所有事情，思绪逐渐神游，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魏婴，停止催动傀儡！”

“魏无羡！今日我们三千多人便要替天行道！”

“魏无羡，亏我还仰慕过你，敬你也是一个开宗立派之人。但从现在开始，我要与你势不两立！”

“魏无羡，你不是说你控制的住吗?！”

“阿羡，你刚才怎么……怎么跑那么快，师姐，师姐都来不及和你说一句话。”

“蓝湛，放手吧！”

“魏婴！魏婴！”想到这里，蓝忘机又突然回过神来。这几年来，他心绪就没稳定过难以凝神，严重影响了他的修炼。功力也与当年没有多少变化，近日连魏无羡没有灵识都没有发现。蓝忘机不由得有些自责，苦笑了一下。

蓝忘机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当年血洗不夜天时的点点滴滴，再想便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含着一颗石子，一发声就感觉要吐出血来，微微的颤音后又是坚定的音色。

“魏婴，明日我便去禁书室寻找救你的方法，你一定要等我。”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的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魏婴，你知道吗? 我曾经无数次梦到你回来了。就在这个房间，你说你来看看我。但每次都是我刚要抓住你，梦就醒了。”

“当年，我醒过来后翻遍了整个乱葬岗都没有找到你，你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除了那句‘滚‘”……蓝忘机嘴角的笑意满是凄凉，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还是发生在昨天。即便是过了十六年，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还历历在目。

蓝忘机为魏无羡温柔地整理着被角，抚过鬓角的发丝，又将左手轻轻搭在魏无羡脸上，看着惨白无色的满是伤痕的脸，心一阵阵的疼起来，比当年的烙印还要疼，窒息感奔涌而来。右手紧紧握着着他冰冷的，毫无血色的手。眼角微垂，一滴泪落了下来。

这一夜，注定难眠。

十六年了，这次，不想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