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默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夜晚的住院部走廊空旷得很,只有些许微弱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
“夫人,给你药。”
南默埋着头,一手接过药片板,一手拿着矿泉水,闷声吞了进去。
看着她这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助理心中酸涩,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在她身边坐下。
“日后你打算怎么办?”
南默拧好矿泉水的盖子,身子一软,靠在椅背上,抬眼望向天花板,微弱地摇了摇头。
“破罐子破摔?”助理反问。
或许是因为天花板上的灯太过刺眼,又或是因为不想面对现实,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其实……我现在就想回去看他。”
助理转过头,目光的深处更多的是怜爱和心疼,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她从未觉得南默身上有稚气。
“但我觉得我不配。”
助理牵起南默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淤青,安慰道。
“你还有伙伴。”
听到这里,南默傻笑一声,压抑着的心也缓和了许多。
“我觉得她们离开是好事,至少,不会被我牵扯进来。”
可她不自觉想起那个因为自己而丢掉性命的少年,心里就隐隐作痛。
助理轻启红唇,眉尾垂落,秀发高高盘起,如金丝缕缕,在灯光下闪耀着一层璀璨的光芒。
“我马上就奔三了,还没有爱情,前半生光顾着事业,错过了很多风景……”
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把话抛给了南默。
见南默一脸懵地歪了歪头,她无奈笑笑,自己接下了话茬。
“我希望今年的生日,你能真的开心。”
助理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属实把南默听得一愣一愣的。
“噗……”
助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她爽朗却不吵人的笑声。
“傻丫头。”
“你是夫人,可是,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是沈家夫人。”
助理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温柔地轻抚着南默蓬松的发顶。
“在我们不知道你和路翊的关系之前,就能看出来,你不爱他。”
“你长大了,也还年轻,你觉得对就去做。”
“我作为海归硕士,父母不支持我这份工作,不稳定还很忙,可当我真正接触到我要帮助的人以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热爱。”
“我总是提醒你顾全大局,可能我也确实没有体验过你的生活。”
“我经你父亲的手培养你,不是想让你继承大业,而是想让你能独立,重新领导商业帝国。”
“我觉得你已经做到了。”
说到这,她眼中不自觉泛起泪花,像一块随时都会碎掉的玻璃,脆弱不堪。
“路翊有很多狂热粉和女友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剩下的交给我。”
“还有……黎阿姨。”
一听到这三个字,南默瞳孔猛地一缩,重心不稳,好像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
“我好像不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的错误……”
“可是……”
那一句句陈词,宛如血液凝固堆积在心头,口中的苦涩感直到现在还未褪去。
“我……”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泅渡的情愫,在患得患失中,选择缄口,继续沉默。
“我很不负责任对吧?”
南默紧闭双眼,小声嘟囔着。
“我想一了百了,然后将烂摊子留给世人自己收拾。”
助理刚刚放松的心又一下紧绷起来。
“不许有这个念头!”
南默的眼中只剩下悲凉与绝望,最终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垂眸笑了起来,声音可怜,瞳孔里的光彩一点点逝去。
“我自幼就从未有过被爱的感觉,是路翊的出现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得以传承……”
“现在,他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或许,林薇的陪伴比我更加合适……”
“我有且仅有的唯一弱点就是路翊……”
她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跌跌撞撞落下来,她抿着红唇,视线朦胧。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声高跟鞋接触到地砖的清脆声响应运而生。
她头也不回,全然不顾身后助理的劝阻。
病房内,走廊外传来愈发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
“小默?!”
“南默老师?!”
“夫人。”
三人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可几人的声音,南默只听得黎欣一人温婉知性的嗓音。
“黎阿姨……好久不见……”
再次相见,南默已然没有了初见时的那份娇羞和亲切感,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羞耻和歉意。